文家堡篇 第9回下 移花接“目”菁云成巧 (第1/3页)
外面的鸟儿叫嚣了半晌,日近午初终于消停了。永五被束缚了手脚,就连双眼也遮蔽许久。肚子咕咕叫唤,永五咽了咽口水,正巧这时,锁链声响动,一个人轻声走进来,带来一阵风扑向永五。永五嗅到食物的味道。
“家主仁慈,还肯给你一口饭吃,我劝你最好早点醒悟,把你构陷绾夫人的罪行都交代出来。”
永五伸了伸嘴,触碰到送过来的勺子,一口含住勺子,将温热的粥吞下。永五舔舔嘴笑说:“常丰,看在往日交情的份上,你替我和殷少爷说说,这糙米粥我吃不惯,给我换成甜水。”
“你想得美!与家反目,对你有什么好处?已经三天了,你还是什么都不愿意说吗?”
“好处多着呢,你帮我解开链子,我就告诉你。”
常丰沉默片刻,又喂给永五一勺粥。
“你的谋划已经落空了。”常丰不等永五做回应,接着说:“你的手上已经染上人命,如今还成为阶下囚,你觉得这是她乐见的局面吗?”
“她?”永五装作听不懂常丰的话,露出无畏的笑,“是谁啊?”
“你真是无可救药!”
常丰丢下勺子,把碗塞在永五怀里。一腔愤懑要正要离去的常丰越想越气,提起拳头对准永五面门正要捶下去,又咬咬牙缓缓放下手,背过身说:“我与你也是在家堡一同长大的,你可想过(如今你这样)我也会难过!”
永五沉默不语,常丰甩手离去。永五摸着勺子舀一勺粥送进口中,几勺粥入口,永五丢掉勺子,双手捧着碗,仰面将尚有余温的粥一股脑倒入口中,褐色的碗掉在地上,碗内挂着残余粥液,在地上转了几圈后倒扣地面。
永五鼓囊着嘴,一边咀嚼一边伸手在地上摸索,企图拾一片粥碗的碎片,摸索片刻,粥碗凑近永五的手边,他触碰到粥碗欣喜的拿起来后却发现碗仍是完整的。
“这碗,取冬寿池天落湖底的泥烧制而成,是摔不碎的。”一个熟悉的声音从永五头顶传来,他松开手丢掉粥碗,后撤一步靠在墙边。
粥碗滚落殷旬脚边,他一脚踢开那只碗,向困室内走了一步,随从的人递来一把椅子放在殷旬身后,接着离开困室。
永五听见困室门上锁的声音,冷笑一声说:“怎么,管家郎不去处理小少爷的后事,还有闲心到这里来见我?”
“我来,有几桩喜事要与你分享。这第一件事……”殷旬不与他废话,开门见山,“自那晚西隅苑走水已经过去三天,三天来,阿朗的身体居然逐渐好转,竟也能似寻常孩童一般跑跑跳跳了。”
见永五不说话,殷旬继续说:“听常丰说你想要糖水,我已经让人去做了,这么多年来,你在家也算勤恳,这一碗糖水是你应求的。”
“勤恳?不过是求一口饭吃罢了。”永五倚靠着墙,“当年还是你看中了我,把我带来家,怎么样,这被人背叛的滋味?”
殷旬望着永五,许久开口道:“罗泽城与岭元城一条山脉之隔,却是天地之分,前者是一片无际荒漠且南边靠近永久冻土,寸草不生人烟罕至;后者只因一条穿城长河润泽一城,而绿野辽阔生机勃然。”
“少爷来,只为了和我说这些?”永五摆出放松的姿态,坐靠在墙边,“我劝少爷还是少费些口舌。”
殷旬前倾身子,凑近永五面前。“当年看中你,只是因为,我知道,你出身罗泽城。”殷旬看一眼永五捆绑在身前的双手,他继续说:“那时你的身体发肤似干枯的枝叶一样……看见你的那一刻,我就忍不住想,这样的孩子若是养在水草富足的地方,是不是还能长成健硕的少年。”
永五似乎在思考,他低下头,片刻又抬起头,面向殷旬的声音,嘴角露出自怜的笑。“原来我与少爷你养在花房的植物没什么不同啊,你以为给我挪一挪地方,就能让我长出你要的花儿?可我如今是长不出来了。”
永五抬起手扒拉了几下眼睛上的布条,遮蔽双目的布条让他感到痛痒难耐。
“岭元城有了安水河,水草丰茂、四衢八街,一派浮华景象。”殷旬背手在困室内缓缓踱步,“不少罗泽城的人逐渐迁往岭元,这是求生的天性使然,就像你,与反帮会勾结也不过是因为家给不了你要的,可是你想过没有,反帮会真的在助你吗?”
永五垂着头轻轻摇摆。“至少他们找到了蕊儿!”
殷旬叹一口气。“原来你还是不肯放弃……”殷旬想劝导,却望着永五的脸说不出话来。
“对!她已经死了……就是被沁丰园那个怪物害死的!”
殷旬目光阴鸷狠狠扼住永五的喉咙,咬牙切齿地说:“你也不该背叛我。”直到永五的脸开始发紫,殷旬才松开手,看似平静地捋顺了衣袖接着说。
“我在与你说一遍,蕊儿的死与阿朗无关。谁也无法预料,阿朗发病时,蕊儿会同时出事,你可以对家任何人抱有怨怼,但阿朗确是无辜的!”
永五微微抬起头,“看”向殷旬:“无辜?如果我说,那一天,我亲眼看见是朗带着蕊儿坠入湖中呢?”
永五的话,让殷旬一时语塞。殷旬的短暂犹疑,引来永五一声嗤笑,他一副惬意的神情,靠在墙上似乎自言自语说着:“不过蕊儿已经回来了,我要带着朗的……去见蕊儿,只有这样蕊儿才能……”他说话的语调越来越弱,殷旬以为他的身体已经开始衰弱。
“永五啊,你就是太容易让人瞧出软肋,才会至今日任人拿捏的地步。”殷旬蹲下身扼住永五的下巴,“我很同情你,年少丧母与幼妹失散,可你不该把蕊儿当做你的妹妹,若是你的亲妹妹知道,自己的哥哥把别人视若珍宝,该多难过。”
“你是什么意思?什么意思!”
在永五的低喝声中,殷旬松开他,站起身俯视他的头顶,瞧见不少枯草夹杂在他的发间。“来说说,第二桩喜事吧。今日之后,不论你是否愿意坦白,我都会向家主求情……让你留在家。”
殷旬靠近永五,按住他的头抵在自己腹部,双手探入永五的脑后,为他调整了眼睛上的布条,接着将布条系紧了一些。殷旬转身重新在椅子上坐下,他嗅了嗅指尖的味道又说:“你跟了我这么久,应该也明白些药理,你知不知道眼上的布条是何用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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