文家堡篇 第1回下 听风楼寻迹又逢君 (第2/3页)

“真的是你！”

听见声音不像那大汉，若生抬起头来，望着面前这张年轻的脸，好一会儿才反应过来，赶忙站起身来，怕打着身上的灰土说：“是你啊，吓我一跳。”

俞竹还未开口询问他怎么在这儿，若生赶紧拉着俞竹躲进一堆竹篾废筐后，一手插进面前的包袱中，一手作噤声状，探头探脑压低了声音说：“时间紧急，你家侯爷呢？我找他有事儿。”

“你能有什么事？”俞竹不信，推搡着若生的肩膀说：“好好说话，别跟我套近乎。”

“跟你说不清楚，你们侯爷在哪儿，我一定要与他当面说。”

见他神情焦灼，确有要事的模样，俞竹怕生出误会来，无可奈何之下，只好将若生带去了听风楼。

上了三楼，还未进门，若生便闻见肉香，待俞竹开门，若生迫不及待地朝屋内张望着，一进门瞧见桌上的美食，就要扑过去，眼睛一斜瞥见站在窗边的萧晚，又连忙收住，咽了咽口水故作矜持。

“若生小师父，没想到这么快，我们便再见面了，这边请坐。”萧晚邀请若生去一旁的茶室饮茶，却见他面带尴尬，站在门边一动不动。

看出若生似有他意，瞥一眼桌上还未动筷的餐食，笑着改口说：“想来你不喜欢喝茶，不嫌弃的话与我一同用午膳吧。”

“那我就不客气了。”强烈的饥饿感令若生也顾不上体面，撸起宽大的袖子，抓起盘中色泽油润的肉腿囫囵个塞进口中。

“你们不吃吗？”若生口齿不清地询问两人，见他们都站在那望着自己，吞咽的间隙，他为自己略显狂野的吃相辩解说：“今早一觉起来睡过了头，为了赶车，一直到这会儿，才，才吃上东西，饿的不行，你们别见怪。”

“小师父从青城山来的？”俞竹看了看若生脚上已经破了洞的布鞋，感叹道：“于此处相隔千余里呢，真不容易。”

“还行吧，我坐车来的，不拿脚走。”若生一双眼扫视两人，再次询问说：“你们真不吃吗？”

俞竹摇摇头，看向萧晚。

“那怎么好意思呢。”若生说着放下手中的骨头，砸吧着嘴看向另一盘肉丸子，一把端起盘子倒入碗中，他笑笑说：“你俩都不吃，多浪费啊，幸亏有我在。”

萧晚瞧他狼吞虎咽的模样，缓缓走来，拿碗盛了汤，放在若生的面前。萧晚在他对面坐下，仔细打量他身上这一套品质上乘却不太合身的衣服，又注意到他胸前和身后都背着背囊，推测说：“出门应有三日了吧，离家出走至今日，没人阻拦吗？”

“等他们发现，我早走远了……”口直心快的若生这才反应过来自己被套了话，慌忙改口：“我……我是奉师父的命来的，才不是离家出走。”

“哦？你家师父是何人？”

“就是那个刍荛观的道长，原来姓晏。” “晏长衿，是你师父？”

说到这里，若生停下手中的筷子，一双占满油污的手不知安放何处，只能放在桌上尴尬地搓揉着。

沉默片刻，若生瘪瘪嘴突然起身，朝萧晚拜跪说：“你能放过我师父吗？”

萧晚还未开口，俞竹先呛声说：“饭可以乱吃，话可不能乱说，我们侯爷与你师父并无纠葛！”

“俞竹！”萧晚皱着眉头，示意他在门外守候。

若生依旧埋着头，带着哭腔又说：“我师父年纪已经很大了，身体也弱，要是非让他跟你一起去奡云国，只怕师父他有去无回，所以你能不能放过他，我替他去，去哪儿都行！”

原来如此。萧晚明白了他的来意，扶起他说：“给刍荛观的旨意应该十分清楚，只说代表晏家，并未指明非玉阳道长不可，所以你若得到你师父的首肯，要替他前去，也是可行的。”

“真的？”若生喜出望外，他站起来撑着腰开心道：“那我就放心了。”

萧晚瞧他如此有孝心，不由得安慰道：“玉阳道长年事已高，可以谅解，你也不必太担心。”说到此处，萧晚又问：“你师父可有跟你说，此番要前去的路程？”

“当然了。”若生从怀里取出一件贴身存放的卷轴，拿在手中说：“你们要的就是这个吧。”

萧晚自然认出那卷轴上面印着的图腾，便是航海大族晏家的标志，看来若生的确获得了晏长衿的准许，有了能够支配晏家船队的资格。

萧晚想看得更真切些，却不料若生收回了卷轴，只见他取下背上的包裹放在桌上，打开里面的木匣露出一只瓷罐，萧晚不解地看着他。

“我师父说，要先去送一位故人，然后才能去奡云国。”若生将手在衣服上蹭了蹭，才轻轻抚摸瓷罐，他抬眼直视萧晚，“这位故人也是我的朋友，侯爷不会介意咱们绕一段路吧。”

“你的朋友？”

若生拍了拍瓷罐说：“容我为你介绍，这位是老白，我俩是铁哥们。”

忘年交？萧晚的眼前忽然浮现一抹熟悉的笔迹，短暂的回忆飘散过后，他注意到若生的腰上还挂着一枚玉佩，仔细一瞧竟是自己先前丢失的那块，遂问道：“你的这位故人，我可曾见过？”

若生不假思索地摇摇头说：“老白他虽然到处游历，狐朋狗友不少，但他并不认识你这样的贵人，不然的话，肯定会到处炫耀。”说罢，若生的眼中浮现笑意。

姓白，该不会是……话到嘴边，萧晚又收回了话头。他推测，在徽元会上遇见的那位前辈就是若生口中的“老白”，但从若生的言语中，他得知那位前辈并未向他人透露与自己见过面的事实，虽不明白各中缘由，他还是决定多一事不如少一事。

思忖片刻后，萧晚说：“一点远路也不算什么，于我而言也是一件善事，你既与他是故人，由故人送他归家，也许能给他带来莫大的宽慰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