青城徽元会篇 第12回下 喟然长叹琴瑟之意 (第2/3页)
说完,女孩又哭了起来。
阿瑱循着声音来到浴房,毫不犹豫地推门走了进去。
“躲着偷闲,不如精进自己,都愣着做什么,还不散了。”
姑娘们听了阿瑱的话,她们纷纷站起来,拉着哭泣的女孩离开了。
到了晚上,大家都睡下后,叫苗儿的女孩不敢闭眼,躲在被子里瑟瑟发抖,连带她床头的百合也跟着轻轻摇摆起来。
突然一只手隔着被子,轻轻落在苗儿的身上,让她吓了一跳,缩着脖子不敢动弹。
“你别怕,是我。”
苗儿听见了耳熟的声音,掀开被子看见了阿瑱的脸。
“摘花的人”来了,苗儿床头的百合不再摆动,坦然地等待着即将到来的命运。
三个人踏着摇摇晃晃的灯光来到百杉楼顶楼心悦阁,随从的人目送那个身披外衣有些怯懦的女孩走入房间,这才离去。
“啊,不知这个女孩能坚持多久呢?”门外的人漫不经心地俯瞰着昏暗的楼下,思考着一些不着边际的事情。突然,门里传来一声粗粝的叫声。门外的人并未多想,发出了不怀好意的笑。然而下一刻,望着彼此发笑的守门人,在彼此的眼中,露出惊惧的神色,口吐鲜血如木桩一般倒下。
阿瑱收回手中双刀,一双眼即使蒙了鲜血,看起来也毫无神色,她低头看看倒在脚边的两人,似乎他们只是日常练功时被砍倒假人,于是阿瑱一脚将他们踢下了楼。
身后传来声响。双眼已经血肉模糊的男人,从屋里爬了出来,他用粗哑的喉咙大喊起来:“来人!有人叛变了!快来……”阿瑱立马冲他胸口补了一刀,男人的身体顿时瘫软,血如泉涌般从他口中淌出来,最终他紧抓着阿瑱衣摆的手缓缓垂下来。
阿瑱起身,看一眼被男人握得脏污的腰坠,她将腰坠取下擦干净上面的血污,把坠子绑在了脑后的马尾上。
身后,至楼下攀涌而来的楼主的护卫们立即把阿瑱包围起来。阿瑱回过头,紧紧握住手中双刀,使用双刀摩擦刀刃,发出令人头皮发麻的声音。
一声高喝落下,高悬在百杉楼穹顶的硕大灯笼掉落下去,刹那间百杉楼陷入一片黑暗之中。击杀声此起彼伏,护卫们开始慌神,他们不知那夺命的双刀,会在何处在何时挥向自己。据那一晚幸存下来的护卫所说,杀人者在人群中来去自如难以捕捉,身形如同鬼魅一般。
那一夜,所有人都听见了屠戮的声音,站在玉山身边的几名女孩,听了惨叫声后,心生不忍打算上楼阻止,却被玉山制止。天明之后,百杉楼的心悦阁好似沐浴在朝霞中一般,烧起来,大火引来了王城军,他们这才发现百杉楼里的惨状。
浑身浴血的阿瑱,见到王城军的到来,丢下手中武器,立即被他们制服带离了百杉楼。有女孩看到,阿瑱离开时,嘴角还挂着心满意足的微笑。至于百杉楼的护卫们,仅有躲藏的数人活了下来。
那是阿瑱第一次迈出百杉楼,她望着初升的太阳,露出了欣慰的笑。“女孩们终于不用再去那肮脏的地方了,我总算在死前为常姐姐报了仇。”阿瑱如此对自己说道。
原以为会被处死的阿瑱,却被带到了奡云国最璀璨的地方——泰凌宫。
她们将阿瑱带去沐浴,换了一身干净的衣衫,又领着她与其他几个女孩,一起前往一个被称作玲珑台的地方。阿瑱还不知道,她将和场上那些比她大得多的女孩们一起,参加一场比赛,而帮助她们胜利的,是各式各样暗杀用的武器。
在这个玲珑台外,女孩们看不见的地方,坐着一群身着华服的人在注视着这些女孩。他们都很清楚,这是一场自相残杀的决斗,只有胜者才能活下来。 “陛下,那个年龄最小的,就是今早从百杉楼带来的。听说,王城军到百杉楼的时候,楼里护卫们的尸身都堆积成山了呢,连楼主也被剜了双眼,模样甚是骇人。没想到,如此小的年纪竟如此残忍。”
“这丫头……倒是不可多得,若是成了,那就……”
“遵命。”
后来,阿瑱活了下来。
决斗场上,阿瑱与最后一名姐姐相对而立,那位姐姐已经疲惫不堪,浑身是血,但她仍然举起手中匕首朝阿瑱攻去,阿瑱望着她,眼前突然浮现常姐姐的脸,最后一刻,阿瑱松开手中的武器,缓缓闭上双眼。
匕首迟迟没有刺入阿瑱的体内,阿瑱的耳边传来轻声的话语。她说:“替阿常活下去。”
阿瑱猛地睁开双眼,坚持到最后的姐姐亲手了解了自己。阿瑱摸了摸脑后的腰坠,她意识到,倒下的这位姐姐,曾是常姐姐的对手也是常姐姐的朋友。
胜利的阿瑱,被带入泰凌宫,她在一个偌大的浴池中浸泡了好几个时辰,都没有将身上的腥气去除。她一遍一遍擦拭双手,眼前浮现满目疮痍的常姐姐的脸。原来她是这样受伤的,原来失败之后,他们就会见死不救,任由败者失血致死。
奖励胜者的旨意下达了。自那以后,阿瑱有了姓氏,她被赐予姒姓,作为奡云国的和亲公主,去往他们安排的国家完成“和亲任务”。
离开奡云国的那天,姒瑱第一次打扮得如此隆重,身穿奡云国的公主服饰,坐在亮丽豪华的香车上,等待香车运行,前往王城街道,接受沿街百姓们的祝福和敬礼。
伴随香车两侧行走的队伍中,有两名侍女,她们在为姒瑱整理衣裙、花冠时,所流露出的艳羡目光,在姒瑱看来无法理解。而姒瑱困惑的情绪,被侍女们理解为公主出嫁他国的忧伤和不舍。
临行前几天,玉山师父来看望她,那是她和玉山师父最长的一次独处。
姒瑱坐在镜前,玉山师父一遍又一遍为她梳理长发,梳齿滑过发间,令她感到无比放松,好像回到儿时常姐姐为自己编发的时候。
“师父,你也为其他‘和亲’的姑娘梳过头发吗?”
“是啊。”
“师父,你还记得她们的样子吗?”
玉山沉默了,姒瑱从镜中看见玉山师父摇了摇头,她放在膝头紧握的手逐渐放松。
玉山师父感慨着,“上了年纪,总想要忘记些什么,来减轻负担,有些事记不清也是情理之中。”
“师父,百杉楼里怎么样了?”
玉山的手停顿了,她放下梳子,将姒瑱两边的长发拢至耳后,露出洁白的脖颈。
“一切都好,你不必挂心。”玉山温柔的一面并未持续多久,突然语气严肃起来:“阿瑱,你记住,只有你或者其他人完成‘和亲’的任务,才能结束其他女孩成为下一个‘和亲公主’的命运,这么说你明白吗?”不知是为了安慰她,还是激励她,玉山师父还说自己是她见过最优秀的徒弟。
接受命运的姒瑱,也有了开玩笑的力量,她抚摸自己的脸反问玉山师父:“是因为我长得最美吗?”
玉山师父瞧见姒瑱的笑脸,忍不住别过身去掩面哭泣。过了一会儿,玉山师父擦拭泪水,突然握住姒瑱的手,将一个东西塞进她掌中,望着满眼不舍和无奈的玉山师父,姒瑱回握了师父的手,她这才发现,师父也已经老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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