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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四十七章 羊入虎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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过了良久,云荷才微微睁开双眼,见了李钲,微微一笑道:“早上的太阳……我的儿子我都见着了,上天还是很眷顾我啊。咦?”

她想念儿子哭得已经十分浑浊的双眼忽然看见儿子身边站着一位白衣少女,不禁精神一振,颤巍巍地伸出手去,道:“这,这是娘看见幻象了吗?”

李钲两眼下泪,紧紧握着母亲的手,泣不成声地说:“不是,不是,娘,她就是我跟你说过的姬姑娘!”

云荷枯干的脸上露出笑容,抖抖索索地说:“哦,她就是那位姑娘吗?很好呀,很好……姑娘,你走近来,让我看……看成吗?”

姬玉笙不自禁心酸,连忙上前半步,轻轻握着她的手,低声道:“伯母,您想看,只管看就是。”

云荷抓着她的手,脸上忽然泛起一点红潮,低声笑道:“好,好,好。儿啊,我有个小口袋,你帮我摸摸,在腰上,腰上。”

李钲连忙摸了摸母亲的腰,果然有一点点凸起,原来是个小布包,连忙取了出来,道:“娘,是不是这个?”

云荷握着那个小布包,气息微弱地说:“这,这个,是我临进宫前,你的外祖父给我的……他说,是,是当作以后天下平安相见的一个记认,有,一共,一共有两只,还有一只,他,他自己戴在手上……从此后,娘就……再没见过他,也不知他到底是死在了战场上,还是还活在这世上……他说,这是家传……之物,以前家里多穷多难,也没想过出卖这件东西……如今你的外祖父音信全无,娘就权当……他……老人家已经过世,这件东西我就传给你啦……来,你打开看看。……”

李钲含泪打开布包,但见布包中是一只碧绿的祖母绿戒指,云荷又笑道:“你,你有了心上人,这个,当作娘送给你心上人的……见面礼吧!”

姬玉笙大羞,想要挣脱云荷的手,又怕云荷吃力,羞得满脸通红,却不敢动。李钲看了她一眼,道:“娘,我一定按照你的吩咐去做,你放心吧。”

原来就在这瞬间,他已觉得母亲的手正在慢慢发凉,笑容也在慢慢僵硬。李钲眼泪掉在她额头上,低声道:“娘,儿子记得你的话,您老走好。”

姬玉笙急忙再施银针,李钲轻轻拦着她的手,道:“不用,谢谢你了。”

但见云荷的笑容已渐渐凝固在了冰冷的晨风中。姬玉笙也经历过父母双亡的惨痛,忍不住陪着李钲掉下了眼泪。

李钲这时反倒平静了下来,他取出一块手绢展开轻轻蒙在母亲脸上,静静地跪在床前看着这瘦小得只剩了一把骨头的娘,许久不说一句话。

一夜间,他经历了惊悉母亲依然在世的欢喜,又体味到了丧失这人世间最后一个至亲的伤痛,百感交集,此刻都上心头。

大声哭号,似乎已无法代表他内心撕裂的痛楚,此后再想叫娘,也都没人应了。姬玉笙见他呆呆地跪着,脸色沉静得令人害怕,不禁摇了摇他的手,道:“李大哥,李大哥!”

李钲猛地惊醒过来,只觉脸上是阵阵冰凉,胸前衣襟已经被泪水洇湿了一大片。姬玉笙柔声劝道:“人死已矣,已不可追,你要节哀顺变,保重身体,别让你娘去得不安心。”

李钲磕了三个头,缓缓站起,对姬玉笙说:“谢谢你,我没事。”

拿了宝剑,到内殿去搜寻了许久,找到一个高大的柜子,把柜子中的隔断劈开,取柜子的一半,砍掉柜子四脚,勉强做成了一副简易的棺材。

在姬玉笙的帮助下把母亲移进了柜子,低声道:“娘一生未曾离开过大内皇宫,就让她长眠在此好了。免得她老人家出去了,心中反倒难免害怕。”

姬玉笙听得几乎又要掉泪,忙道:“好吧,你再好好陪娘一会儿,我去后殿挖个坑。”

急急忙忙低头走出了大殿。李钲将另外一边柜子中取出来的干净木板做了一块墓碑,用剑刻上“故陇西郡王侧妃 李袁氏云荷之墓 子李钲泣立”,刻完这几个字,干净的木板上又多了一大片泪痕。

他和姬玉笙在后面把母亲葬了,心中也似是早秋的凉风,清冷彻骨。姬玉笙道:“以后你要看你娘,就只有到这里来看了。最少你还有得看,我的母亲却是被仇人所逼,掉进了山崖,尸骨都没寻到,想看都没得看。”

李钲默然片刻,把姬玉笙轻轻拥在怀中。姬玉笙又是吃惊,又是欢喜,更是害羞,连挣几次,都没挣脱他的怀抱,只听李钲低声道:“娘死了,这世上我只有你一个人可以依靠了。”

姬玉笙不敢抬头,额头点点冰凉,知道李钲又在落泪,心中一软,低声道:“好啦,别哭了,人死不能复生,你娘见到你这样伤心难过,她走也走得也不开心。”

李钲这才收泪,两人在坟前三拜九叩,回到宫中。姬玉笙道:“接下来怎么办?”

李钲叹了口气道:“我也不知道。我想还是先回天山吧。我要从父亲的坟头取一把土带回天山,给他们俩在天山立一个衣冠冢,为师父和娘守孝三年再做打算。你呢?”

姬玉笙黯然摇头,道:“我比你还迷惘。被扣押在京师各地的五毒教众还没释放,我身为教主,不能抛下他们一走了之。”

李钲道:“我答应帮你,就一定会做到。趁这个机会,我想再去见皇上一次。”

“你疯了,咱们可还在‘虎口’未曾脱险呢!”

李钲把宝剑拔出来用衣袖擦了擦,道:“你怕不怕死?”

姬玉笙道:“那要看怎么个死法,人死有重于泰山,也有轻于黄尘,你可不能无谓地去送死!”

李钲道:“你说的对,所以我想再见皇帝,跟他做个彻底的‘了断’。你放心,我并不是要和皇帝去决斗,而是从此和他划清界限,再和他无一分瓜葛。”

姬玉笙道:“我都跟你说了,昨晚想杀掉你的并不是皇上,而是你的堂弟晋王李治,你怎么不相信我说的话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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