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八章 多罗尊者

时光荏苒，日月如梭，一晃就过了二十年。当年的天下第一高手明月神尼已然仙游，在玄武门事变中侥幸生存下来、太子建成的唯一骨血李钲，也渐渐长大成人。

明月神尼那一身震烁武林的不世绝学，他已练得炉火纯青了。

明月神尼给这个幸免于难的孩子取名李钲，钲者，中军大帐，鸣钲设警，军气肃然，得鸣钲设警者，乃大军主帅也。

他的父亲建成驰骋沙场多年，神尼给他取名为“钲”，正是为了让他知道，他的父亲当年曾是一位叱咤风云、攻无不克战无不胜的军中主帅。

这是一个天朗气清春夏之分的佳日，李钲一早起来，按着往日的习惯，他先去了离住所不远的山谷练剑。

他今年刚好二十岁，出落得身长玉立、气宇轩昂，在天山随明月神尼学武已整整十四年。

直到师父明月神尼去世前，他才知自己竟是唐太宗李世民的亲侄，而他的父亲就是在玄武门事变中不幸罹难的陇西郡王李建成。

师父的话好像一个沉闷的焦雷在李钲头顶炸响。他怎么也没想到一直令他迷惑的身世竟然是这样！

原来他不是一个孤苦伶仃的孤儿，而是一个身份显赫的天潢贵胄！那一刻，震惊，愕然，困惑和愤怒几乎将他点！

明月神尼被武林中人尊称为“天下第一高手”，是位名震宇内的剑学大师，她生平只收了两个徒弟，一个是李钲，还有一个是大唐京师大理寺巡捕衙门“第一名捕”纳兰。

纳兰年纪比李钲大二十多岁，李钲才刚刚呀呀学语、蹒跚就步，他的大师兄纳兰就已名动四海，宇内知名。

后来纳兰突然金盆洗手，以三十岁的盛年闭门封剑退隐江湖，除了每年明月神尼生日，纳兰会托人送来礼物问候之外，迄今为止，李钲和师父明月神尼有十几年没见到过他了。

按年纪和武林门派约定俗成的规矩，李钲早到了可以拜别师门、独自一人闯**江湖的时候。

但明月神尼衰朽残年，老来寂寞，她已“失去”了一个徒弟，再舍不得和相依为命的二徒弟李钲就此分开，因此一直将他留在身边。

李钲当时不知其故，不止一次向恩师透露过想要拜别师门下山游侠的心愿，却没得到明月神尼的许可。

明月神尼深知徒弟的秉性，徒弟已经长大成人，迟早是要拍着翅膀向外飞，自己想留是留不住的，所以当四年前她觉得身体一日不如一日时，才把那个压在心底多年的秘密告诉了李钲。

李钲心伤下泪的，并不是师父直到这时才告诉他自己的身世，而是自己的父母原来竟是死在血淋淋的屠刀之下，死得如此悲惨，而这个杀害父母的“凶手”，竟是自己的二叔、当今天子唐太宗！

小镜湖边这处居所和居所不远的小山谷，都是明月神尼生前亲手布置的，严寒未至、春花漫烂时，周围花树围绕，背山朝湖，景色幽雅。

湖边树林边上有一处天然岩洞，乃是明月神尼当年闭关练功的所在，如今是明月神尼法身的停厝之处。

神尼去世后，李钲每一天都要去看望师父，烧一炷香，陪着师父说说话儿。到这时，李钲才发现自己原来如此依恋师父。

他无比自责，因为他连师父的真实姓名和来历竟都通通一无所知。若是不看师父的生前的日记，他可能永远也不知师父的身世比他还要来得离奇。

原来明月神尼是隋炀帝侍妾所生之女，炀帝暗弱无道，对这个迟来的女儿却是宠爱有加。

他情知四面楚歌的隋朝的覆灭只在顷刻，于是暗中让两名贴身死士带着这个刚出生的女儿离开江都，同时以毒酒赐死了女儿的生母。

明月神尼后来得遇高人学成了一身绝技、成为了名震江湖的剑法大宗师时，才知自己的身世。

师徒俩的人生经历是何其相似！

正当李钲在师父墓前徜徉，心绪烦乱时，忽听小镜湖外远远传来两声长啸，啸声震耳欲聋，啸声刚落，但见不远的山坡上星掷丸跳般奔来两人。

前面那人是个头顶光光的红衣番僧，身材高胖，双目深凹，另外一个是个身穿黑色皮甲的军官，虬髯如戟，相貌狰狞。

那红衣番僧却问道：“明月神尼何在？洒家多罗，特来拜访！”

李钲冷冷地道：“两位有何贵干？”

那名叫多罗的番僧桀桀怪笑道：“贫僧多年前曾领教过明月神尼的剑术，当时来去匆忙，意犹未尽，转眼十年匆匆而过，贫僧特来践约了！你是明月神尼的徒弟还是子侄？相烦你请明月神尼出来相见！”

话说得虽然客气，却不由得令李钲心中一凛。原来那多罗尊者乃是回鹘天星顶第一高手般若法王的师弟。

那年明月神尼带李钲云游西域，正巧遇见多罗尊者带着突厥武士劫掠无辜百姓，遂一人一剑，把五十多名突厥骑兵杀得干干净净。

多罗尊者被明月神尼刺伤筋脉，武功几乎全废。明月神尼念在和般若法王有过一面之缘，手下留情没杀多罗尊者。

想不到多罗尊者练好了武功，到天山来报当年的一箭之仇来了。

但见那军官拔出弯刀道：“尊者何必多言？让我将他擒下便是！”

一声大喝，弯刀疾起，当头就砍，李钲拔剑招架，剑招骤展，顿时银光遍体，紫电飞空，一团剑光紧紧缠着那军官的弯刀。

那军官大喝一声，弯刀一圈，刀光和剑光相撞，金铁交鸣，铿锵震耳，那军官只觉手腕酸麻，刀身一沉，解开李钲剑法来势，虎口阵阵发热，刀锋上多了两个指甲盖大小的缺口。

那军官方闪一招，李钲已是唰唰唰一连三剑，顿时杀得他手忙脚乱，退后不迭，忙将刀法霍霍展开，强攻猛扑。

李钲剑招神妙无方，辣手迭出，将“须弥大悲神剑”施展，唰地一声长剑斜递，身剑相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