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13章 魏姝凝小传3 (第1/2页)
十七找到路介明的那天, 先帝咽下了最后一口气,丧钟在整个京都上空回荡。
跪了满街的人,垂了满街的头, 为这位帝王送上最后一程。
百姓在哀痛中悼念,皇城里却已经掀起了新的争斗。
死亡意味着新的开始,旧主离世,意味着新主登基,各方势力涌到宫中, 在丧钟的阵阵余音绕梁之下,每个人的眼中都是警惕与戒备。
刀戈相见只在一个眨眼间,刹那间, 兵荒马乱。
王福禄手指都是抖的, 拂尘被扔在角落,他手中空空,惯常阴沉的脸上也不由的带上了几分蒙然。
皇帝伸出食指,在他手心中画下两笔,在这之后, 就骤然松力,床上的人再也吸不进一口气。
头歪向一边,再无生气。
高呼“皇帝驾崩”的声音在耳边响起, 他默不作声, 在床边跪下磕头, 额头碰到冷冰冰的地面,一路凉得他面部神经都麻痹起来。
皇帝大睁着眼,不肯闭。
他起身, 道:“十七殿下去找了七殿下, 这皇位会是七殿下的, 您放心。”
像是往常每一次皇帝下令,他缓声回复一般,再困难的事宜,他都会用这样缓慢却坚定的语气回复皇帝。高位者,手握权柄,权力之巅耸立在高处,俯瞅众生之间,他的四周都是寂静的,凛寒的。
皇帝心中有几分胆怯,王福禄皆知晓,高位之上,他是离皇帝最近的人,他君他奴,也正是因为这样的身份,皇帝唯一信任过的人就是他。
有些决策,他哪里知道对不对呢,就算是错的,人前也要佯装成不可一世,咬牙下达,不能教人看出分毫的迟疑。
但人后呢,他却又是忍不住问王福禄,“朕这么做对不对,若是错了,该如何。”
“不会如何的”,往常这种时候,王福禄就如这般,跪在地上,用同样的语气说,“您放心,一切顺遂。”
他起身,弯下腰,将手放到了皇帝的眼上,手下的皮肤丘壑从生,刚刚逝去的生命,体温快速骤降。
他深深吐出一口气,在挪开手之后,皇帝那双眼终于闭上了。
王福禄猛的闭上了眼,将那一涌而出的泪意逼了进去。
他这一辈子唯一的主子,没了。
他的目光留在皇帝身上,久久没有移开。
依稀可见的狭长凤眼,好似还能看到当初的他年轻时的少年风采。
王福禄紧紧盯着这双眼,恍若看到了另一副不屈的少年傲骨,可惜拥有这身傲骨的少年已经因为深爱的人的离去,压垮了脊梁。
他站在乾清宫殿外,刺目的阳光让他的眼睛不能全然睁开,目光扫过跪地的大臣,他启唇,自己说的话传不进自己的耳朵,却清晰的看到了引发的喧哗。
像是石头入水,千层浪瞬间涌起,众多双眼睛都逼向他。
王福禄知道,他们不信,也不打算相信。
最后守在陛下身边的人只有他,口谕算不得圣旨,七殿下又没有强硬的外戚,如何压得下这众多已经压制不住涌上来的反对。
他攥紧了手心,皇帝指尖滑过的肌肤还在发着烫。
皇帝两笔,落在他的手心。
单单一个“七”字。
他要将这天下交给路介明。
风掀动他衣襟,飒飒作响,大将军作势已要冲上来,王福禄站在高高的汉白玉石阶上缓慢开口,“陛下还说,六殿下德行不端,担不起大任。”
大将军动怒,步伐更快,“太监休要胡言乱语。阉人的话怎么能轻信!”
王福禄轻笑了一声,“大将军您过来是要干嘛,挟持我,还是威逼利诱让我改口,陛下刚走,你就这么迫不及待了?”
“死人是不会开口说话的,死人也是不会改口的,”他对大将军说完,转过身对着众臣道:“我所说,即为陛下圣俞,七殿下是陛下指定人选,真龙血脉,谁也不可更改。”
“老奴一生侍奉陛下,这一辈子只有一位主子,终生效命。陛下已去,奴才又怎么能苟活。陛下,奴才来了。”
他说完,脚尖点上石阶扶手,纵身一跃,让头直接迎接青石板地面。
他又在暗中使了巧劲,几乎是让自己的死亡没有发生半点偏离。
鲜血迸溅,刺进每个朝臣眼中。
那股子伺机而动的反对声音渐渐被压了下去,王福禄是什么人,皇帝身边唯一的大太监,他以死明志,死亡绝断了反口的可能。
也为七殿下的正统的地位铺就了第一条血路。
只有他死了,陛下的口谕才会在众人心中扎下根,只有他在众朝臣面前死了,才不会在日后被轻而易举的扭转口谕内容。
只有他死了,口谕才会变成一条死律,再也无从更改。
很快,遵守先帝意愿,拥护七殿下登基的声音从群臣中冒了出来。且越来越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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