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家大户（下）21

“哦哦哦，学了三年了，这个对你来说太容易了，那可怎么办呢？得看看你的根基咋样，这样吧，你跟我来前边，老先生你就在这儿呆着，以免孩子紧张。”

说完领着福元又来到前面，药铺里的人见了都说，“东家你怎么来了？”

“没事没事，你们都忙你们的。”

正巧，坐堂郎中面前有一个老太太正要诊脉。

“刘叔你先歇会儿，让这个孩子试试。”

那老太太忙说：“那可不行，小孩子哪会看病，我不用他看。”农村人目光短浅，凡事斤斤计较，甚至有些就是刁蛮。

“不是，大姨，我们就搭一下脉，看病还是刘叔给看。”

“那你不耽误我看病了吗？我还着急呢。”

“那好吧，刘叔你先给他看。”东家无奈地说。

那坐堂郎中就又过来给搭脉，搭完脉又翻了翻眼皮，看了看舌苔，刚要说话，福元说：“您先给大奶开方子吧，我搭下脉试试，这样就不耽误大奶时间了。”

然后又问后面排号的人，“大爷大娘，能不能耽误一会儿时间，我搭下脉，挺快的。”

排号的人都想看看热闹，本身又不是啥急病，就都说行。福元坐在边上的一个凳子上，刘郎中去柜台上写方子去了。福元把三根手指搭在老太太的左手腕子上，轻按了几下，就说：“大奶，换手，换那只手。”

那老太太又把右手放在枕包上，福元又搭了一下说：“大奶，我说，你听，不对就说话。”那老太太不情愿地点了点头。

“你最近睡觉不好，半夜总醒，半天睡不着，白天心慌，有时候还有点迷昏，看啥都不太顺眼，吃啥也不香，总想跟别人吵吵几句是吧？”

这回似乎是说对了，那老太太连连点头，“对对对。”

“来，我看看舌苔。”

老太太又张嘴，福元看了看，“行了。”就站了起来，规规矩矩地站到了东家的身后。

东家回头问：“孩子，你要不要也写个方子？”

“我怕写不好。”

“没事，写个试试。”

“那我试试吧。” 福元看刘郎中写完了方子，已经交给抓药的了，就凑过去拿起笔，蘸了点墨，杠了杠笔，在一张纸上写下了“赤芍 10钱、当归 8钱、红花 2钱、柴胡 6钱、枳壳 12钱、桃仁 15钱、牛膝 5钱、生地 5钱、甘草 12钱、川芎 6钱、桔梗 10钱”（本药方仅为故事情节服务，不做行医治病参考）。

东家给刘郎中看，刘郎中拿在手里，看了看，又寻思寻思，“嗯，挺好，谁家孩子，要干啥？”

“刘叔，他是想来咱们药铺当个学徒，你看，行不行？”

“好嘛，呵呵，方子还行，你要留就留吧，你是东家，你说了算。”

“行，刘叔，那我把他留下了，还得你费心。”

“行吧，学得好，也能替替我。”东家回头跟福元说：“走吧，咱们还到后院去。”

就领着他回到了后院东厢房，王才已经等得着急了，见两个人回来了，忙迎过来问，“东家，咋样，行不行？”

“行，这孩子不赖，叫啥名儿？”

“我叫王福元，这是我爹王才。”

“行，福元你去院子里看看，我跟你爹商量商量。”

王福元就去院子里溜达，全都是有病的人来回走，没啥可看的，他就到前屋去看，抓药的在百子柜前忙活，把药放在秤上过数，又平均分配在柜台上的烧纸上，然后包成方包，再用纸绳捆上，最后喊病人或家里人拿药。

后院的东家跟王才交代事情，无非就是学徒不挣钱，供吃供住供衣裳，学费一年五十块钱，这个价钱就相当贵了，王才种地一年挣的钱也就这个数，赶上不好的年头还挣不上。这就意味着老王家要吃老本了，没办法，想学手艺就得豁出去。

这东家还跟王才交了个底，嘱咐他不要往外说，这三家药铺其实是一家，要不怎么这么和气呢，所以王福元是在这里学，过一阶段还能到那两家去学，这样用不上三年，也就学成了。等成了就可以留在这里当坐堂的先生，一个月给十块钱，王才自然是千恩万谢，眼前是花了不少钱，可如果学成了，那可就厉害了，一年就能把花的钱给挣回来。

王才出来嘱咐了福元几句就自己回郞牡吐了，从这天起，王福元就在农安县城学看病、抓药，比在三宝更系统、更严格。

这家药铺东家叫霍立德，也是世代的中医，他请的坐堂大夫，可要是有什么疑难杂症了，他就要一起会诊的，只是平时尊重老先生罢了。

三年下来，福元的医术更精湛了，钱也是没少花，不挣钱不说，还要交学费，在三节两寿时给东家给师傅买东西，给师娘买东西。给长辈买，自然也不能拉下这些小伙计，也都得人手有一小份不是，福元倒是混了个好人缘儿。

前面说过，这三家药铺其实都是老霍家的买卖，只是不同的人在打理，王福元学得好，就三家都呆一呆，这样花销就更大了。也不只是福元花钱，福成在新京（长春）念国高，也是要花钱的，王才的家底就基本上掏空了。

可王才不后悔，人活一世，不就是希望下一代能过上好日子么，花再多的钱都还是舍得的。

可长工是养不起了，就和金巧商量，给赵六子和孙宏林一些钱打发他们回本家，事是这么个事，可确实是很丢人，本来王家大户那么有名声，怎么过着过着就败了呢。金巧也没办法，王才不会说个啥，这话还得金巧说，这事儿还得金巧出面，低声下气地求呗。

这个家已经不成样了，除了这个大院套，这几个房子还在，里面已经空了，地也都快卖光了，马也卖光了，剩下几亩地，王才自己也能照看过来，只是用车马时得求大份的几个侄子，还要看他们的眼色。

赵六子跟孙宏林一看，也确实是这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