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0章 景望舒

是景三斤拜托景望舒去接景利的，他们家在装修，这个寒假景利得借住在景望舒家里。

到家放下行李，景利自觉在景望舒的衣柜里找衣物洗澡。景望舒原本是要把这些男装扔掉或送人，景利拦着说太可惜，让留给她穿。

景利洗完澡出来，三叔已经准备好了腊酒鸡豚，是些年关家家户户的寻常之物，离家半年的景利对这些美味垂涎欲滴。顶着一头湿漉漉的头发大快朵颐，景望舒见状，放下从厨房端出的青菜，取了吹风机帮景利吹头发。

“你慢点吃。”

“想了一路的腊肉香肠，还是三叔疼我。”

“你妈疼你，这些都是早上你妈送来的，我就给热了下。”

景利点点头:“是我妈的手艺。”

“这半年过的怎样，大学生？”

“就是挺想家里，挺想你的。”

“想我？电话都不给我打一个，我还以为你谈恋爱去了。”

“哪有......”正此时景利的电话响起，景望舒探手拿起来“杨骎”，念出这两个字，景望舒睨着景利，眼角眉梢带笑颜。景利抢过手机：“卿卿......”景望舒围着景利打转，听她言辞闪烁，草草应答几句就挂断了。

“还否认，老实交代。”

“交代什么？”

“到哪一步了？”

“同床共枕。”景利挑眉。

“丫头，你......”

“怎么了？”

景望舒挑了片香肠放进景利碗里，欲言又止。景利憋着坏，明知三叔对自己有误会，偏生不解释，看他担心自己，心里泛起志得意满的快乐。

“保护好自己。”景望舒意味深长。

“好。”景利抬眼盯着三叔，语气坚定。

“以为你是个不开窍的。”

“很意外，很惊喜。” “但愿不是惊吓。”

景利抬头冲她三叔一笑：“三叔明天干嘛？”

“早上要去一趟厂里。”

“送我去一趟城里，我想回学校看看刘维。”

景望舒点点头表示同意。

刘维是景利的高中班主任，对景利来说，她半师半友半知己，半尊半慕半倾心。可这半年，这两个人几乎断了联系，刘维太忙了，忙到没有时间回信息，没有时间接电话。

午饭后去父母店里，顾客很多，两位尊上忙着接待客人，介绍产品，开订单，没空搭理景利。景利取了父母水杯，添了热水，给二位送上，父亲一口灌下，将杯子递回景利手里。

突然听旁边一人啧啧连声：“三老板，这是你家千金，都这么大了。长得白白净净的，脸上没留一点疤。当年这丫头从崖上掉进石场里，把鼻子都摔破了，满脸满身血，还是我们家许二给你们抱回来的，这一晃多少年了。”

“是是，那时候还不到四岁，她能捡回来这条命，多亏了大家了。”景三斤陪着笑。

“也是这孩子福大命大......”

这段经历原本的情形景利已经不大记得了。不过每个假期来店里都会被不同的人提起：谁谁第一个看见景利掉下去，谁谁第一个喊的人，谁最先跑过去，谁把景利抱出石场，谁又从谁的手里接过来，又是谁把景利送去医院，还有谁给景利献了血......整个小镇的人都对景利有救命之恩。

事情大概是这样的，陶六领着3岁的景利在崖上种玉米。风和日丽，崖边粉紫的鸢尾花摇曳生姿，一缕清香散落风中。看孩子在旁边乖巧的玩泥巴，自己便面朝黄土忙开来。

一时抬头，四下不见人影，慌忙寻找间，听崖下人声嘈杂，仔细辨别出了孩子掉到崖底石场的消息。慌忙折身跑下崖来，许二家的向她招手道：“你赶紧回去告诉你家裁缝，只管往镇医院来，孩子让他们几个抱过去了，男人的腿脚快。”景利是被几个叔伯轮番抱进医院的，进手术室时，父母都没赶到。

陶六说从几米高的崖上掉下来，只是破了脸没有要了景利的小命也是万幸。每每听到知情人诉说这段经历，景利只觉是在听别人的故事。主人公是讲述着本人或其家人，景利只是一名群演或者道具。

一直以来景裁缝夫妇对乡邻的善举感恩戴德。从免费帮人缝补到开起成衣店似乎顺理成章。心存感恩，成衣店只收取微薄的手工费，布料从XJ杭州等地买回，以进价出售，再有景三好手艺加持，几年间景三裁缝店，在十里八乡出了名。一家人的生活渐渐奔了小康，景裁缝说这就叫因祸得福。

看这情形今天他们又要忙到很晚了。临近傍晚，帮不上忙的景利取了景望舒做的晚饭送来店里给父母。整理好散乱的布匹，打扫完卫生，收拾了碗筷。父亲裁剪，母亲缝制，插不上手的景利百无聊赖。

倚靠在柜台上有一搭没一搭和父母说着学校的事情。父亲专注活计一直低头不语，母亲也只是偶尔微笑着抬头回答是吗，挺好的......在忙碌的父母面前景利是多余的。母亲体谅，让她早早回去景望舒家。

刘维带补习班，一整个上午都忙，景利等在她办公室，取了红笔，随手把她桌上的试卷给批改了。中间杨骎打电话来闲话了一番，正直课间，刘维进来见她站在窗边，载笑燕燕，没有打扰她，换了教案就出去了。

一个上午的试卷批改，景利已经肩颈酸麻，头昏脑胀。

是高二上期，景利跌破手臂去校医，处理好伤口正要离开，听赵医生正骂人：“液体输完你又未发觉，血液倒流进输液管都半米长了。这都多少次了，作业没时间批改发下去学生自己改咯。”

景利站在门口噤若寒蝉，见坐在输液椅上的是刘维，只听她笑道：“又死不了人，既见了多次，何需发火呢？莫生气莫生气。看你把我学生吓的。”看着瘦削的刘维，景利说不出话来，沉默片刻，上前从老师膝盖上拿走试卷坐旁边批改起来。自那以后只要有时间，景利就去帮刘维批改作业、试卷什么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