文家堡篇 第1回上 巫马公垂钓国师府 (第1/2页)

上邱城，王城外东郊国师府内，后花园里偌大的池塘边，一个手持钓竿的长须老者，目不转睛盯着纹丝未动的鱼线。

“哎动了动了。”鱼线周围荡起涟漪，老者用力收线拉杆，与水下之物进行着力量比拼。在他身旁的老仆早已准备好兜网，伸长了胳膊等待鱼获。

“哗啦”一声，一条白肚青鱼浮出水面，眼疾手快的老仆将兜网探入水中，兜起鱼来惊叹着说：“多大条鱼啊，肚子鼓得球似的，爷，您瞧这网还显小呢。”

“把这鱼拿过来我瞧瞧。”老者放下鱼竿，在椅子上坐下。老仆从网兜里取出还活蹦乱跳的鱼，他捧着鱼走过来，想要再靠近些时，被老者身后一名侍卫拦下。

侍卫亮出一柄短刃，手起刀落，将那大青鱼的肚子破开，伸手在鱼肚中摸索一阵，竟从中取出一块巴掌大小的硬块，侍卫挥挥手，让老仆退下。

老者没有说话，老仆跟在两个打扇的婢女身后一齐离开了花园。

侍卫将手中的东西在水池里晃荡几下，洗掉上面的污浊，用一块墨色的帕子裹着那东西，才呈给老者。

老者只是看了一眼，并未接手，双指隔空在那物件上轻轻一点，那块残缺的面具颤动几下，从侍卫的手中飞起，悬于老者的面前。

“瞧你这样子，还有命在池子里跟鱼作乐。”

“尊上息怒！玄霜自知办事不力，无颜面对尊上应当自裁……”

“住口！”老者拖长的话音像一把凌迟的刀，令水里的残缺面具瑟瑟发抖。老者将鱼竿换到另一只手上，才缓缓说道：“该捕的鱼落网而逃，一张破网却还为网里残留的死鱼烂虾沾沾自喜，这张网真该早些扔掉才是。”

“尊上说的是，玄霜这条命是尊上给的，于尊上无用，弃之敝履，玄霜也毫无怨言。只是玄霜苟且至今残留一息，只为向尊上禀报一件要事。”

“何事？”

“尊上要的那位，他还没死。”

老者目光一沉，伸出手招来那面具残片，他笑看掌中的残片说：“让你前去徽元会，找回魂元丹的丹方，到头来，袁山落入他人手中，而徽元会也被倾灭，还偏偏招惹了萧家人，你这差事办的好啊。”一团火焰在他掌中腾起，袅袅红焰灼烧着那面具残片。

“袁山对昌戎侯出手，也有你的份儿？”

“属下……属下哪敢，是袁山那厮自作主张，连那位大人恐怕都不知晓。”玄霜忍受着蚀骨之痛，咬牙说：“不过袁山如今苟延残喘不成气候，到时候死无对证，萧家那边牵扯不到任何人的身上。”

“哼，好一个死无对证，但愿如你所说。”

火焰瞬间熄灭，老者看向身边的侍卫，那人点头会意，转身离开。

老者的右手与左手交握，右手小指有节奏地敲击在金色的鱼竿尾端。

“青城山的事，也算是给袁山背后的人一个警告。”老者瞥一眼玄霜继续说：“还有你，管好自己的手，伸得太长，再有下次就收不回来了。”

“玄霜谨遵教诲。”

水池下一根渔线垂人水下，死水一般毫无动静的模样令老者心生不悦。

老者放下鱼竿起身，背手立于池塘边说：“西崖府不好插手，袁山——弃子一枚就让他自生自灭吧，宫里已经下旨将青城山重新交予晏家那小子掌理，赤黎城归附晏家，也是迟早的事了。

“明面上这功劳被一个名不见经传的卫官捞了去，侯府倒落了个不受规训的罪名受了处罚，实际这赏赐啊，人家侯府一件不少。”

不一会儿，那侍卫归来，在他身后跟着四个人，两两一组分别抬着两卷草席。几人放下草席便立刻退下，由那侍卫将草席打开，露出裹在其中的两具男子身体。

“没有功劳尚有苦劳，本尊向来赏罚分明，如今你躯壳受损，藤心也尚未恢复，本尊再赐你一副新的躯壳。”

老者手持面具残片来到两具尚有温度的身体面前，伸出另一只手，掌心贴复在其中一具身体的面部，掌中灵力运作，那面具残片一瞬间恢复完整，而其样貌与躺在那的男子别无二致。

紧接着那面具忽然开口说话：“谢尊上！”

老者起身，看着那面具之下凝聚一团浓稠的黑雾，面具下沉，黑雾覆盖在两具身体上，将其包裹，突然他们全身颤抖发出低沉呻吟，片刻后黑雾腾起，面具之下有了人形，恢复躯壳的玄霜，回身将两具已然面目全非如枯木一般的尸身一掌毁掉，只剩一堆粉末。

玄霜惊叹自己的力量更进一步，惊喜跪谢道：“玄霜能有今日，全凭尊上恩德。”

老者点头含笑，缓缓来到玄霜面前，命他背过身去。玄霜不敢有疑，听命照做。忽然老者将手猛地探入玄霜的背脊，从他的体内取出一节脊骨来。

玄霜吃痛，却不敢出声，蜷缩着身体跪在老者面前，而他背上的伤口在老者的抚摸下迅速恢复如初。

老者将那节一掌长的脊骨化为一支骨笛，在尾端的孔洞处又系上一只铜黄的铃铛，这才递给玄霜说：“本尊命此物为烟沙唤影笛，你吹来听听。”

不懂音律的玄霜面露难色，却仍旧接下短笛，忽然灵机一动抬手唤来一缕清风，高举手中短笛，以清风奏响短笛，清亮的笛音响起，从玄霜的身体中竟裂出一黑一白两个分身，白的阴冷、黑的孤傲，一动不动立于玄霜身后。

“伏荆擅远攻，独魇擅幻术，今后他们便是你的助力。”

玄霜惊喜异常，赶忙收起短笛再次跪谢老者。

“既已恢复，本尊仍有要事嘱托，你且听来……”

半个时辰后，国师府管事来到花园外，他看见园内，老者独自一人仰面躺在卧榻上歇息，遂轻声上前，在距离老者五步以外的位置停下，颔首说道：“大人，午膳您只食用了一碗穴鱼莲子羹，是否要用些茶点？”

老者没有回应。管家见状，站在原地静候片刻，约有半柱香的功夫，管家见老者仍没有动静，打算转身离开。

“今日的茶点是什么？”身后问询声响起，管家回过身回应。

“午后宫里派来赏赐，其中有一样乌梅酥酪，本不稀奇只是酥酪里还放有一样金丝肉蓉，极难得，送来的人还说，是专为陛下研究的美味，陛下尝了说好，特命人送来，给您也尝一尝。”

听了这话，老者煞有介事地站起来，对天拱手弯腰说道：“谢陛下赏赐。”说罢，让管家呈上美食。

老者端起尚有凉气的酥酪，在眼前仔细观摩过后，避开顶上的乌梅与金丝肉蓉，轻轻舀一勺白嫩酥酪送入口中，立刻享受地闭上眼。 余光瞥见管家离去，老者脸上的笑容渐渐松弛，他端着酥酪来到池塘边，用勺子拨动乌梅，舀一颗在勺子里，迟迟不送进口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