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章 祖师殿

过不多时，他们穿过莲花峰山门，这一线天门正缓缓闭合，黑色裂痕越来越淡，渐渐成为虚空的一部分。

周围景色乍变，好似进入了另一个世界。远方波浪形的巨大山脉首尾相连，形成一朵巨大的莲花，这就是莲花峰名字的由来。这莲花峰，山川秀丽，奇峰怪石，平野间姹紫嫣红开遍，灵草仙葩遍地。山脊上奇石高耸，鸾鸟嬉戏，灵兽出没，飘荡着一缕缕云气，时不时闪烁着一二霞光，不知有多少琼浆玉树、奇珍异宝。

李长庚流连在莲花峰奇丽的景致中，尤其对山中那些神秘霞光，非常感兴趣，想弄明白那究竟是什么。

齐紫英按低神光舟，指着下方的亭台楼阁道：“那儿是碧筠轩，我们日常作息的地方！”

李长庚顺着她手指的方向看去，那里，正是这座莲花山脉的中心，修建了十几座飞檐画栋的楼阁，面朝一片莲花形的湖水。绿如芭蕉的湖面上，飘着冰绡般的五色烟云，向湖心处的石台聚拢。那石台天然生成，大约就是莲花峰龙脉汇聚之处。

齐紫英降下神光舟，停在一座大殿殿门前，待李长庚跳下来后，她将神光舟收回了腰间的绣袋中。

李长庚这才注意到这个神奇的绣袋，心想，这么个小小的绣袋，怎能放得进这么大一艘宝船呢。

“请随我来，师弟。”

李长庚亦步亦趋紧跟齐紫英，晃眼间，她的蓝色绣袍在阳光照耀下，光彩流动，熠熠生辉，上面绣的花草，正随风摇动。

大殿庭院中，一左一右栽着两株不知名的枯树，枯树树身只有碗口大小，没有任何枝叶，看上去已经枯死了好多年。

李长庚不解，树都死了，为何还要种着呢。他抬头，门首牌匾上写着“祖师殿”三个金漆大字。漆黑的殿柱上，一道道深邃的裂纹，诉说着这座殿宇的古老与辉煌。

一位身材高大的银发老人正缓缓扫着庭中落叶，这庭子里只有两棵枯树，本就一尘不染，哪来的落叶呢。

李长庚诧异地看着银发老人，发现他长得非常的高大威猛，比常人还要高出一个头，两只眸子是金色的，闪烁着慑人的光芒。银发老人的目光从他身上一闪而过，李长庚突然感觉喘不过气，似乎有一座无形的大山压在自己身上。

“袁师兄早啊……”齐紫英脚步不停，向银发老人问好。

“师妹，天色已经不早了！”银发老人的声音很沉闷，且有些模糊。他停下了手中的动作，躬身而立，微微颔首。

齐紫英停下脚步，拉了拉李长庚的长袍。少年会意，恭恭敬敬地向银发老人行礼，“袁师兄，你好！”

银发老人似乎未曾听见，复又弯下腰，扫着笤帚边的落叶。距离这么近，李长庚才发现，这老人笤帚边扫着的落叶，似乎是虚幻的，好像又是真实的，这种感觉非常奇怪，他扫的落叶似乎不是现在的落叶。

齐紫英领着李长庚进入了祖师殿，偌大的殿堂中，只有一幅人高的石碑画像。石画上依稀可以看出一个道人的模样，但是看不真切，就像在水中看月亮一样，模模糊糊的。

李长庚觉得这祖师殿的一切，都是那么不同寻常。他望着石像两边的篆字，低声念道：“道通天地，法冠古今。”他不明白这是什么意思，只觉得石像里面的人，好像很厉害的样子。

“李长庚，你是莲花峰新入门的弟子，给真君请香。”齐紫英手里拿着两柱白色线香，她将其中一柱递给李长庚。

齐紫英神色肃穆站在石像前，神光聚焦在白色香尖上，“嗤”的一声，那白香忽地起白烟，凭空点，几个呼吸之间，香头到香脚就烧完了。

李长庚无意中瞅见，那个石画里的神秘道人，模糊的脸上突然多了一抹笑容。

齐紫英站到旁边，告诉李长庚诀窍，“要想点心香，心中不要想任何事情，只需把目光和注意力放在香尖上，就可以了，你去试试。”她鼓励地望着少年。

李长庚腼腆一笑，恭恭敬敬地站在石画前，将目光放在心香上，可他的注意力突然被石画中的道人吸引住了，那道人在低声发笑。这可吓坏了李长庚，以为见鬼了，心神一颤，他手中的心香立刻断成了好几截。

“师姐，我好像听见……”李长庚神色恐惧地望着那石画，用手指了指。

齐紫英脸上的失望一闪而过，然后，用一种复杂的表情望着少年，说道：“好了，我们回去吧。你也辛苦了一天，应该好好吃顿饭休息了。”

两人从祖师殿出来的时候，庭中没见到那个银发老人，倒是有几片莲花状的枯叶落在地上。李长庚见这树叶的形状奇特，便想伸手去捡，却被齐紫英拦住了。

晚膳时分，在莲花湖边的碧筠轩里，花厅里的玉桌上摆满了丰盛的食物，有贵妃鸡翅，珍珠鸡，御笔猴头，金鱼鸭掌，翡翠玉笋，莲子羹，枣泥糕，美味佳肴琳琅满目。这些都是少年未曾见过的菜肴，芳香可口，不过每道菜的量都很少。

李长庚肚子快饿扁了，他一连吃了七八碗饭，风卷残云般将有所有菜肴扫干，就连枣泥糕的碎渣都没有放过。这些佳肴实在太美味，他从未吃到过，几乎都是囫囵吞下。少年摸了摸七八分饱的肚子，尴尬笑道：“齐师姐，实在不好意思，我太饿了，把所有菜都吃光了，害得你没饭吃了。”

齐紫英坐在对面，从头到尾连筷子都未拿起过，她含笑望着李长庚，柔声道：“我不爱吃这些东西，你喜欢吃的话，下次我再做。”

少年突然觉得齐师姐对他真好，和李红杏一样。想到李红杏，李长庚不由得摸了摸衣袋里的手帕，脸上露出莫名的笑意。

“你在笑什么？”齐紫英突然冷冰冰地问。

李长庚吓住了，以为自己听错了，猛抬起头来看着神色冰冷的齐师姐，她的叆叇不知道什么时候摘了下来。他不明所以，疑惑地叫了声“师姐？”

齐紫英淡淡道：“你累了，去休息吧！”声音没有温度，也不似之前热情。

李长庚不知道齐师姐瞬间变化如此之大，他客气道：“齐师姐，我去休息了。”

齐紫英用手指梳理着蓬松的长发，哀怨地道了声“好”。

少年发现，齐师姐取下叆叇后，是一张清冷绝色的面容。只不过，神色冷冷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