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1章 人攀明月不可得（1）

眼看着望舒周身上下，毫无保留地爆发出古神威能来，原本应该在三十三天之上的太阴星，几乎都要实体降临在终南山洞天之中，那股自开天辟地一来，就普照众生，凝结太阴之力的神力，一时间弥漫了整个终南山洞天之内，叫这洞天本身都有些难以承受，洞天本质之中，不由自主地印刻下了望舒的影子。

一名古神，完全爆发出自己的神力和权柄来，对于整个人间世界来说，压力都是十分大的。原本这一个世界，因着圣人道统和长生之法的广泛流传，已经渐渐有了入不敷出的迹象，承受力大大减弱，这一下再受到古神力量的冲击，却是叫天地世界本身都受到了一定的影响，在凡人肉眼所不能及出，骤然出现了诸多纰漏。

对于望舒自己来说，完全爆发古神权柄，对其古神之躯所造成的压力也是不小，却是他的月御权柄之中，几乎包含了太阴星的绝大部分本质，即是封神之后，太阴星君之位被册封给了姜皇后，可是一众人道之神，始终不能与天神古神相比。作为古神之中，受到西王母和东王公庇护的望舒，所保有的权柄，着实是威力惊人的。

当然，单纯的古神权柄和神力，虽然能够对天地世界，在一时之间造成较大的压力，却也不可能动摇世界存在的根本，始终撑起这一方世界的，最重要的存在，还是六位混元大罗圣人，古神们权柄再大，神力再强，加在一起，也不够圣人朝祂们吹一口气的。

然而就是这一瞬间的压力，望舒便得以凭借着宏愿法门，霎那间沟通了一切有情众生，借助愿力的帮助，一时间极大地壮大了自身，在天地世界的运转，出现一瞬间，极微小的瑕疵和纰漏之时，把握住了机会，扭曲了一部分不甚重要的现实，使得原本不能够存在的虚无梦境世界，硬生生逆天而行被开辟出来，自此存在。待得天地世界重回正轨，一切都已经成为定局，却是无法再度更改了。

天地世界本身，始终是无为而遵守一切规律的，已经存在的东西，世界也不能将其抹除，又是作为梦境世界，依托于人心愿力存在，即使是天地世界的代言人，行走于人间的上主，也不能对其造成任何影响，就使得这一片虚幻梦境，完整地留存了下来。

这，也就是接引道人，或者说是阿弥陀佛，当年凭借宏愿之法，立下古西天极乐世界的法门！

人道，或者说一切有情众生的愿力，本身就是一种十分强大，拥有无穷可能的力量。凭借这一股愿力，三清可以立下封神台人道统天，接引道人可以发出宏愿而开辟极乐世界，远远不如圣人，却又远远超过凡俗的望舒，自然是能够靠着宏愿之法，借助愿力，开辟虚幻梦境世界。

单独一个人的愿望，实在是渺小得不能再渺小。对于普通的一个凡人，吃顿好的，穿点暖的，有时候都是很难实现的奢望。然而当吃饱穿暖的愿望，弥漫在所有人的心中，这股原本不起眼的力量，汇聚于一处，就成为了足以改变人道规律，对抗天地现实的力量，使得人类从刀耕火种，茹毛饮血发展至今日这般昌盛，也使得妖族得以诞生，诸神得以显圣。

天地世界，拥有延续自身存在的愿望；有情众生，也有使得自身长存的心念。或许斯世任何一个凡人，都不可能晓得末法浩劫的降临。但是所有人存续的愿望汇聚一处，本能地就会对末法浩劫的降临生出对抗。在某一个层面上，所有有情众生的心念，都是汇聚一处，不分彼此，形成一个天地世界都不能小觑的集体意识的。

这种集体意识，在佛门之中，被称之为“阿赖耶识”；而在道门和儒家，则被称之为“人道大势”，却是有这一股力量在，人道本身就很难以被破灭，连带着一众非人众生，都能够受到庇护而得以保全。

望舒开辟虚无梦境之事，本质上是为着对抗末法浩劫的降临，这便从根本上，顺应了一切有情众生存续自身的心愿，又是从因果未来上，这一举动的意义重大而非凡，故而单纯凭借一道宏愿，望舒就能引导出不可思议的宏伟愿力来，顺利完成开辟虚无梦境之事。

当然，能够运用众生愿力的前提，还是望舒的宏愿有利于众生的存续；若是有人以“破灭苍生”立下宏愿，只怕宏愿发出的瞬间，这人就要被阿赖耶识，或者说是人道大势彻底消灭了。

如今的虚幻梦境，开辟在了一切有情众生，最深层的意识之中，依托愿力存在，却是已经做到人道不灭，梦境不绝，只要还有一名希望延续的有情众生存在，这虚幻梦境就是万古长存的。

只可惜，就算是以望舒的古神之力，也不过能够开辟出一片虚无的梦境出来，这一片梦境世界，除了供给众人在其中心念交流之外，再没有别的什么作用，也没有实质的力量，虽是上主不能毁去这一片梦境，梦境本身也不能主动对抗上主和天地世界，归根到底，一切还是需要在梦中之人的智慧和力量，才能实现对抗劫数的目的。

虚幻梦境开辟出来的一瞬间，望舒原本漂浮在半悬空中的身子也是一时疲软萎顿下来，整个人再不能对抗大地之力，顷刻间朝着地面坠落而去，又是被灵均老道一把接住，搀扶着他走向一边。原是这等立下宏愿之事，本身需要的法力就不是凡人所能想象；又是宏愿立下之后，望舒与一切有情众生都产生了因果，受其纠缠，望舒的古神本质都是受损，愈发难以驾驭自身。

在吕道长的眼中，如今的望舒就像是一只被裹在蚕茧之中的春蚕一般，形成那蚕茧的一道道丝线，便是望舒自身与一切众生的一道道因果。要是放在三千年前，天地异变的封神战中，单单这么多的因果，就足以叫望舒一个古神彻底陨落；如今天地之间的凡俗世界趋于稳定，因果不再那么恐怖，却也不是望舒能够轻易承担的。

而在之前望舒悬浮之处，一尊与先前出现在整个天地之间的琉璃塑像，一模一样的形象也是凭空凝聚出来，又是星光点点中，无数因果愿力汇聚其中，纠缠不休，在为望舒挡去了九成九因果的同时，也成为了整个虚无梦境与现实世界唯一的连接点。

这等法门，原本不是望舒主观心念塑造的，而是汇聚一切有情众生的智慧，引动天地世界的反馈，凭空形成，尽善尽美的法门。单独几个人的智慧，永远不可能与一切有情众生的集体智慧相比，这也是宏愿法开辟世界的最大好处，却是无论之前的设想如何缺漏，道理如何不足，只要立下宏愿，得到反馈，众生的集体智慧，自然会完满这一法门，教其毫无缺漏。

至于开辟一方世界的因果反噬，必死结局，自然也是从望舒一人身上，分散到了一切众生之中；以他开辟虚无世界的因果，就是自身承受也是不难，分散开来，几乎就是没有丝毫影响，就连在场众人，都不曾感觉自己有任何一样。始终，区区一勺盐撒入大海之中，是不可能改变大海的咸淡的。

看着那一尊悬浮于半空之中，相貌与自己一般无二的琉璃神像，望舒脸上也是露出了一丝笑容，在灵均老道的搀扶之下，一时坐定，喝了些水，这才开口道：“如此一来，这虚无梦境，算是已经开辟了。诸位高人，只需在这神像面前，留下自己的元神印记，便能随时随地，不受影响地进入虚无梦境之中。只是要辛苦诸位，都要忍受我这神像面目了。”

说着话，望舒自己也是笑出声来，又是看着吕道长道：“我身为先天古神，却是从来没有享受过针对我的香火供奉，更是不曾拥有属于自己的神像。想不到今时今日，梦想一时成真，我也是有神像，受供奉的神祈了。”

吕道长表示无言，又听灵均老道笑道：“你成就这般大事，自然是应该享受供奉的。只是为师乃是你师尊，所谓‘一日为师，终身为父’，师恩天大，你却是不要想着，叫师父帮你打理这些！”

望舒轻松笑笑，自是晓得灵均老道是开玩笑，也是终于开辟虚无梦境，他的心中着实轻松，才有这等闲情逸致，在嘴上占诸位道门高人的便宜。

然而一众道门高人，始终还不曾前来参拜；在场的六位佛门大德，却是一一上前，在望舒的神像面前，高悬“南无宝月光佛”法号，虔诚参拜，在众人都还没有反应过来的时候，就已经将自己的元神印记寄托其中，拥有了进入虚无梦境的权力。

望舒见状，一时苦笑，也是很不好意思，道：“几位大师，我原是说笑，却是这神像本身，不需要受到参拜，只要留下神魂印记，便是足够。此番多得几位大师提点相助，我才能顺利完成心愿，哪里受得诸位参拜，却还请受我还礼！”

说着话，望舒就是挣扎着要起来给几位大德还礼，一时又是听得法雨老和尚出言阻止，道：“南无宝月光佛慈悲！我等身为僧众，参拜佛陀，乃是应有之理，又是根本本分！此番宝月光佛，开辟虚无梦境，启发人心善念，对抗末法浩劫，名至实归，应有一切！”

见得几位老和尚都是纷纷点头，面带微笑，望舒一时之间，也是着实无法，只得认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