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8章 关河空锁祖龙居（3）

望舒被那虎妖瞪了一眼，顿时觉得脑海之中一片迷糊，可是顷刻之间，他便也就反应过来，回神朝前看去，却见那虎妖面露惊恐，整个人的气息一时间断绝消弭，远非是身上已经开始愈合的伤势所致，乃是直接被灭杀了元神真灵，真实不虚地“魂飞魄散”了。

望舒自己也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事情，却是他两边年前，曾在昆仑山洞天之中有着极大的收获，亲眼见识过西王母意念降临，将那一段对于西王母的记忆牢牢铭刻在了自己的内心之中。

以上主的手段，能够靠着望舒的记忆降临投影；西王母作为古神，而且是本质上更接近望舒的古神，自然也能做到。在望舒记忆之中的那一位西王母，本身就有着莫大的浩然威能，平常时候表现不出，也无从表现，可要是谁找死以精神法门，侵入望舒的脑海记忆之中，便会惊动这一段有关西王母的记忆，从而叫西王母投影力量过来，斩杀肉身不能，灭杀元神却是轻而易举，不费吹灰之力的。

那虎妖到死也没有想到，他眼中的徐福传人，竟然背后有着那么恐怖深邃的背景，却是手持圣人法器，本身似有某位古神的神力和权柄，肉身接近天仙，元神强大非常，精神记忆之中，竟然还有另一位更恐怖的古神在，却是大意之下，连番吃亏，先是差点被一刀两断，随后更是直面了西王母的神威，弄得自己肉身尽毁，元神消弭，五六千年的修行，一个照面就毁于一旦，付诸东流。

倒也还算是这虎妖没有倒霉到底，否则若是他的精神法门再强大些，触动了被望舒镇压起来的，那一部分有关上主的记忆，引得上主投影降临当场，只怕就要叫他连地上那一滩浊血烂肉都留不下，本身自我的“存在”，都被从人世间抹杀。

当然，如果上主投影降临当场，别说是虎妖，就是望舒和不知是生是死的徐福，都要有莫大的麻烦。

望舒自己并不是很清楚这些，倒也没有太过深究此事，始终混元大罗圣人神威无穷，以两位圣人法器本质家吃过的玉刀，使得这虎妖伤势太重而直接元神消弭，倒也不是不可能发生的事情。始终很大一部分的法器，在进行攻击之时就有对元神的伤害，或许是因那虎妖强行施展精神法门攻击自己，才引动元神伤势自取灭亡了，也是可以理解的。

只是虎妖这一死，便叫望舒留出了些许精力来，不用拼尽全力挥出最后一刀，恢复起自己的伤势来也就要快很多。当初望舒临行之时，灵均老道可是赠与他不少要紧时候用的丹药，一部分养生延寿的，已经被望舒刚到扶桑之时做人情给了几位阴阳师，可真正效力非凡的那些，一直都是在他自己的手里捏着。

从小乾坤袋中摸出两枚丹药服下，望舒就觉得自己的肉身伤势都一时缓和了许多，在丹药的作用之下，仙人之躯本身的恢复力就足够弥合伤口，一时长出了口气，望舒就看见自己周围突然多出来几团光亮，仔细看去却是几个未曾被虎妖同化吸收的伥鬼。

御使伥鬼的虎妖已经魂飞魄散，这些依赖于虎妖精神存在的伥鬼便也再没有什么威胁，不久之后就会自行消散，望舒倒也没有将他们放在眼里，而是很有些戏谑地轻声道：“你们……是要为主人报仇么？”

几名伥鬼之中，一个衣着款式很像安倍晴明的人物飘着上前来，小心翼翼对望舒说道：“我等都是死在虎妖口中的冤魂，以前是受制于他，不得不为，如今他已经身死，却是叫我等倍觉痛快，感谢仙人还来不及，哪里还敢起什么别的心思！”

说着话，由这伥鬼领头，其余几名伥鬼都是一时朝着望舒下拜。望舒闻言一笑，心中也是隐隐感到恻然，却是面前这些伥鬼，本质上其实不过是虎妖精神的一部分，只不过是融合了被虎妖吞噬之人的记忆，才能维持自身的存在。如今虎妖身死，他们的记忆使得他们倍觉痛快，却也再难重生，片刻之后就要彻底消弭不存。

微微抬头，望舒也是愣了一愣，随即问道：“你这装束……你是阴阳师么？”

那伥鬼微微点头，神情凄凉道：“我乃是持统天皇时代的阴阳师，因藤原宫中，常年来都有活人凭空消失，在此间被废弃之后，便被派来探寻究竟。因为学艺不精，我被这妖物诱骗杀死，吞入腹中，又因我修行阴阳道法门，本身的记忆较常人来说要强大许多，便单独化作一名伥鬼，被命令传授阴阳术给这妖物。”

说着话，这伥鬼回头指向身后几名伥鬼，说道：“这几位都是被杀害的阴阳师化身而成，只是并不曾独立化作伥鬼，多少掺杂了别人的记忆，虽不像我这般思维清晰，也在先前知道那妖物的死期将至，刻意违背了他的意愿，不曾被他吸收。”

望舒闻言点头，心中却是隐隐后怕，原是这虎妖还曾学习过阴阳道的法门，若非是自己一招制敌，将其斩杀重伤，只怕一旦被他抓到机会，以五六千年的修行施展出扶桑诡异的阴阳术来，以自己的状态，恐怕还对付不了。

想到此处，望舒忽然福至心灵，朝那阴阳师伥鬼开口问道：“既然先生三百年前，就已经被这妖物所害，又是与其亲近，想来应该知道不少此妖物的秘密才是。我来此间，乃是为着寻找一位中原仙人的足迹，想来也与这妖物有关，还请先生指点！”

那阴阳师伥鬼听得望舒开口，自然也是微微点头道：“仙人为我等报仇雪恨，我等自然是知无不言，言无不尽的。据这妖物闲暇时与我说话，他原本也是从中原来的，乃是在千余年前，被一位强大的仙人捉拿镇压在此，以仙术阵法压制，将其困在此处，要他诛杀一切进入此间之人，保护此间的秘密。而那位仙人的名字，乃是唤作‘徐福’，妖物时常对这位徐福仙人怨恨不已。想来仙人要找的，便是这位徐福了？”

望舒听到这里，心中骤然一定，暗道果不其然，这里的确是与徐福有关。若非是徐福出手，以扶桑一众阴阳师的手段，想要对付这样一只无限接近天仙果位的虎妖，只怕还是很有些力有不逮。徐福将这虎妖镇压在此处，说不得便是要守护他所留下的东西，却是寻常修士，某说是扶桑的阴阳师，就是中原道门的教宗祖师大能，到得此间，对上此妖，只怕十有八九也要饮恨当场，非要是望舒诸多机缘巧合之下，像是针对这虎妖一般将其杀死，才能得到徐福留下的东西。

想到此处，望舒又是开口道：“此间上方的城池之中，生活着一群不生不死的活尸百姓，不知是否与此妖物有关，还是……”

那阴阳师伥鬼闻言一叹，道：“徐福用来镇压这妖物的仙家阵法，乃是铭刻在此间的岩壁之上。妖物为求脱逃，日日夜夜以无上法力，推动着仙家阵法朝地面渗透而去，其逼问我等阴阳道法门，也是想要借助阴阳术的力量，破解仙人的阵法，却是一无所获。”

说着话，这阴阳师伥鬼微微抬头，似乎是穿过数十里的岩层，看见了那符篆阵法，叹息道：“那阵法原是仙人手段，我等都是不明，不过这妖物要求我等帮助，也对我等解释过些许。此阵只对活物有效，对于一切没有血肉之躯的存在都是无法，甚至是妖物的法力本身，也不是完全受到这阵法的限制。他用了千余年时光，将此阵法推到了十分接近地面的位置，受到阵法吸纳天地之间各种气息的影响，整个城中的活物都会被过于浓郁的天地气息侵蚀身体，变得不生不死，也不是十分奇怪……”

望舒闻言，一时暗惊，却是他对这符篆阵法，还有连虎妖都不晓得的认识，原是亲眼看见阵法发动，晓得这阵法并不是单纯起到一个镇压只能，还有对望舒本人的接引和对此间气息的隐藏，一切都是徐福算计好的，却是他千年前，避开一切耳目，在这数十里深的低下布置阵法，隐藏一切，又借助虎妖的力量，将阵法逐渐朝着外界推去，在不知不觉之中，等候着望舒到来的时刻，又避开了所有人的耳目。

无论是虎妖的举动，还是望舒到来的时机，甚至藤原京的修建，似乎都是在徐福千年前的算计之中，却是此人虽然不过是一介天仙果位，算计掌握只能却是已经有了几分混元大罗圣人的感觉，几乎是算无遗策，考虑极尽周详，千年以来的一切种种，都在徐福的算计和把握之中，虎妖被他利用，还不自知，白做了千年苦功，更成了望舒的刀下之鬼。

心中对徐福愈发佩服，望舒一时间也是感慨良多，又是见到面前的几名伥鬼身形都已经变得淡薄，看样子维持不了多久就要彻底消失，便也连忙将自己的疑问问出，又开口道：“既然这妖物被镇压在此，又是如何能够吞噬了这么多的无辜之人？难道这阵法并不限制他的恶行么？”

那阴阳师伥鬼神情哀怨，道：“按照我们的推测，布下阵法的仙人根本就是故意留下了缺憾，却是在这仙家阵法之上，存在着固定几个方位上的漏洞，除了不能叫妖物通过之外，无辜凡人却是通行无阻。这妖物又有隔空摄物的本事，往往御使伥鬼，将人骗到阵法缺漏之处，以摄物之能，将百姓扯来此间吞吃……或许仙人是要这妖物保持体力，不惜将我等当作口粮，维持其法力充沛吧……”

望舒闻言一愣，随即沉默点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