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7章 三三行满道归根（2）

整座山上的阵法，不得不说是灵均老道和熊道人的深谋远虑，却是在他们两人的经营之下，巍宝山洞天本身就是洞天与现世相互映照的存在，并不曾彻底隔绝开来，从而使得在现世之中的道观能够与洞天之力产生共鸣，形成阵势而在最大程度上调用洞天之力，镇压四方。

而这些道观的坐落和设计，更是熊道人几百年来的算计和布置，却是这种道观设计，一方面是耗费人力物力，着实花费精神；而另一方面，也的确没有什么太大的用处，除却今时今日这等作用之外，其余时候，这般费事的道观设计完全是吃力不讨好的。

在最初的时候，熊道人并不晓得浩劫的关键所在，更不知道巍宝山洞天会作为最终的战场。然而就是这样一个一点神通法术都不懂得的熊道人，却是在数百年前就做出了完全超出当时所知的英明决定，一应力排众议，亲自主导着设计了整座山脉上的道观阵法。这几百年来，灵均老道时常离开终南山洞天，有很大一部分时候，都是回转此间，与熊道人一同设计阵法去了。

这等阵法一时出现，巍宝山洞天周围的一切存在与不存在就都被镇压，因着上主出现而引起的山脉震动也是一时平复下来，至少是在最开始的时候，抵挡住了上主的神威，已经是着实不易。而且在此时此刻，道门绝大部分的高人都在此间维持阵法运转，此阵法的威力倒也已经超出了寻常的阵势去，一旦全力运转起来，只怕整座巍宝山山脉都会变成一尊威力无比的巨大仙器，却是这等威能，就算是上主，也是不好正面接下的。

而在中原各地，还有一共三十六位古老祖师遥相呼应，布下三十六天罡大阵镇压中原气数，同时也镇压了上主操纵天地法理攻击众人的可能，与巍宝山洞天一个是点，一个是面，相互补足，又是平添了不少威力，着实是准备周全而又妥当的。

在阵法出现的瞬间，巍宝山山脚下便有一道上主的身影凝聚而成；而上主身影凝聚出现的瞬间，一众高人们便也尽皆知晓。委蛇已经去坐镇他的龙潭殿去，阴康和凤鸾却是还在三清观前，一感应到这般场景，凤鸾也是脸色一变，低声道：“难不成这上主，要学当年准提道人的法子，亲自攻上山来，靠着脚踏实地，占据此间气数？”

望舒和嘉月也是想到了当日准提道人上山的场景，心中的考虑自然也是与凤鸾一般，便是一时点头，又是转头看向熊道人。原是到得这个时候，这山中的一切都是归熊道人这位执掌了洞天权柄的人物全权负责，又是熊道人自身的道理精神，知道的自然是要比众人都多上不少。

其实以现在这等情况，上主的混洞和血色阴云已经笼罩了巍宝山山脉的上空，以他随心所欲降临化身的力量，要想强行显化在巍宝山洞天内部其实不难；只是此间山脉洞天，已经被熊道人的阵法融为一体，即使是上主本人降临在此，对于破坏洞天也没有什么帮助，却是非要先将阵法破去，才能进一步对洞天本身造成伤害，最终破灭洞天，连带着破灭道门和天下的气数，圆满劫数。

几百年前，巍宝山洞天刚刚出现雏形的时候，古西天极乐世界的混元大罗圣人准提道人便是曾经显化法理之身，从山脚下一步步走上山来，取脚踏实地，亲身体验，融入此间，占据气数的法子，一直到得如今准提阁的位置，准提道人才被三清天尊阻挡下来，未能占得整座山脉的气数，故而退去又在西南沉寂了数十年。

如今上主的举动，与当年准提道人的作法一般无二；以他在浩劫之中降临完整力量的手段，也的确是与当日的准提道人法理之身力量相当，却是如今道门这边，并没有混元大罗圣人一级的实力坐镇，一众圣人在女娲陵事件之后，便已经彻底消弭了存在，只留下法理神像坐镇气数，却是没有多少力量可以动用的。

从来这种气数之争，到得这个时候便已经是用尽了一切的手段，大概是“尽人事听天命”的阶段，却是当年潼关之前摆下万仙阵之时，通天教主本尊都已经是无法，虽是做过一场，眼睁睁还是看着四圣破灭了截教，原是到这种时候，神通已经不敌天数的缘故。然而今时今日，众人所要对抗的，正是代表了一部分天数的上主本身，虽然力量层次比不得当日的潼关万仙阵，凶险处大概也是一般无二的。

眼看着上主的那一尊化身，在弥漫整个山脉的淡淡清光压迫之下，一步一步朝着山上走来，熊道人便也一时开口道：“如今这阵势本身，只怕是托不住那上主的脚步了。原本若是周天众神都在本位，以这三十余处供奉所在，未尝不能借助神力和天地权柄，使得此间洞天成为一个牢不可破的所在。然而众神迷失在天道之中，大概已经不能降下力量，为今之计，或许只有主动出击，灭杀那化身的力量源泉，只要能在其走到斗姥阁之前将其拦住，此间便也能保得暂时的平安。”

所谓的灭杀化身力量源泉，大概就是要灭杀上主本身的存在了，最不济也是要将他与化身之间的联系斩断，却是如今上主一尊化身在此，本身的精神意念和一切力量大概是还在那混洞和阴云之中，却是浩劫的根源所在，始终还是不得不将其灭杀的。

望舒倒也晓得，此事除却自己，似乎再没有别人能够担此重任，一时便也对熊道人点头，随即脚步轻抬，蹑云步虚，三步两步就是朝着那半悬空中的混洞走去。而那血色阴云之中，似是感应到望舒的到来，一时也有阴云弥漫下来，逐渐凝聚，形成了上主不完整的上半身形象，一时看着望舒，轻声道：“你一个人，大概是不够的。叫上下面那些凡俗，一起来吧！”

望舒笑了笑，道：“因着有一尊化身显化在下面，你如今连完整的身形都无法在我面前显化出来，我想我一个人，应该是够了。你知不知道，为什么三清天尊赐我圣人法器，却只有元始天尊和灵宝天尊两位的法器气息？这，原是为你准备的，也是克制你的秘密所在！”

说着话，望舒手中便是握了玉刀在手，却是这一次，那玉刀之上不再是清光清气弥漫，而是一时有一黑一白，一阴一阳两道气息同时出现，彼此纠缠，交缠处出现混沌，其余地方却是依旧泾渭分明，看上去很像是一个不规则的阴阳鱼附着在了玉刀之上，却是为这玉刀平添了不少莫名其妙的恐怖威势出来。

所谓“莫名其妙”，就是不知道这威势到底是什么存在，原是这一方世界出现之后，便不曾有过这等威势存在的。然而上主那半边身子，看着望舒手里越来越恐怖的玉刀，却是轻声一笑，道：“雕虫小技而已，何足挂齿？不过你既然这般看重，我便也说破给你听听。原是那原始象征开辟，灵宝象征终结，祂们给你这两道气息，就是要叫你手中之物有了世界生灭的意境罢了。算不得什么厉害手段，始终不曾跳出樊笼，看得更广远些。”

望舒闻言一愣，却是没想到上主果真晓得他手中法器的真正作用，又是听上主与其平淡，谈论混元大罗圣人之时都像是指点小孩子的游戏一般，更是叫望舒心中暗惊，倒也不觉得气馁，原是动动嘴皮子说话，一个凡人说先生就能说得天地无光，真正的较量，却还是要落在力量和智慧本身上。

不再与上主多说废话，望舒一时间也是抬手挥刀，就见他举手投足间轻描淡写，刀光划过之处却是将那一片弥漫不散的阴云尽皆切开，无论距离多远，时间多久，层层叠叠，总是被他轻轻一刀就一分为二，露出原本的苍蓝天空本色来。

那上主的半边身子已经被望舒这一刀切开，却又是因着阴云本身无形无质，一阵扭曲之后便又重新凝聚起来，一时笑道：“你看吧，我说没用，就是没用。这一方世界的圣人，本质上还是太弱了一些，待我开辟新世界之后，以你为模板，再造新的圣人，定是要比他们聪慧许多的……嗯？”上主说话间，声音陡然一变，似乎是发生了什么变故，一时整个人气息都变得狰狞，又是道：“想死了！”

望舒自不管他，只是不住挥刀，每一刀挥出去，总是能消耗那血色阴云些许，虽是杯水车薪，然而望舒的神力近乎无穷无尽，拿出愚公移山的精神来，就不信上主的阴云是无穷的。

而与此同时，望舒倒也分出了一丝精神留意下方，原是上主刚才的失态，变故并不是发生在望舒这边，而是他显化在山中的那一尊化身，遇上了连他自己都不曾预料到的麻烦。

原本按照熊道人所说，周天诸神，都已经迷失在了天道之中，自是不能降临力量下来的；然而此时此刻，巍宝山三十余座道观和寺庙之中，主殿和偏殿之内，却是一时间都有各式各样的神力逸散出来，引动着周遭虚空中，天音和天花凭空凝结，根本就是神力降临的表现，一时间使得整个阵势本身都强横了不少，又是在每一座道观和寺庙之上，都出现了几位到几十位不等的神祈虚影，凌空悬浮，冷冷看着正在一步步朝山上走的上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