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1章 凉亭有属如烟燎（1）

看着望舒满脸的惊讶，刚刚作法结束的赵老道一面喘息着恢复自身，一面也是露出了得意的笑容。

虽然赵老道本人，乃是十大洞天之首的掌教，本身身份高绝，又是修行多年，自身的修为着实不差，无论是法力还是道理，都已经站在了寻常修士一生也不能企及的高度上，却是此时此刻，他也无法抑制自己心中的欢喜和得以，自是瞧着望舒，笑意盈盈。

而从望舒的角度来说，赵老道所带给他的惊讶，也是远比他之前所能想象的极限都要多上许多，却是按照望舒之前的设想，赵老道就算是能够理解到上主手段之中的些许奥妙，也不可能完全将其复现出来，能够展现出一两分威力来，已经是着实难得。却是不曾想到，赵老道这一时出手，已经是把握到了上主那一手的精髓所在，虽是还有诸多不完善的地方，始终也是有了六七成的相似。

上主惯常用来对付别人的那一招因果手段，原本就不是应该流传在人世间的神通法门，乃是他靠着天地世界赋予的特权权柄才能施展，寻常人理该是不能窥视其中奥妙的。

权柄一物，本身玄妙无穷，其中蕴含莫大神通道理，却又不能被执掌它的生灵所彻底洞悉。如果一定要说，这权柄就像是一件精妙复杂的工具一样；执掌权柄之人，无论是凡俗还是神佛，本身只是这工具的使用者，而不是创造者。这工具根本的道理和奥妙，使用者们也不是十分清楚和明白。

像是望舒的太阴之力和月御权柄，他本人也只能依靠着自己所掌握的那一部分权柄才能完整施展，一旦失去月御权柄，望舒的手段就会受到极大的限制，一应的月御古神之力，就很难被他调动和使用。而除了望舒之外的旁人，则是无论如何都不可能做到望舒这等程度，无论是太阴之力还是月御之能，一众凡人都是连理解都做不到的，更别说是施展了。

望舒的古神权柄尚且如此，上主所掌握着的特权就更是要厉害许多。以望舒和吕道长的见识，都不能完全理解上主的一切神通手段之中的道理，却是赵老道竟然能够从望舒的言语描述之中，生生复现出这等手段来，饶是这其中还有着诸多不足之处，却也始终已经触摸到了些许精髓所在，故而叫望舒惊讶非常，又是心中暗暗感叹。

吕道长在一旁冷眼看着，一时见得望舒脸上神情变化，心念稍稍运转，便也晓得了其中的关键所在，一时笑道：“赵道友果然非比寻常，却是真能为人所不能为，生生从那上主的手段之中，领悟出了一丝玄妙道理出来。‘孤阴不长，孤阳不升’，世间万事万物，都没有绝对的独占与特殊。如今赵道友有所领悟，我等面对那上主之时，便要多上几分把握了。”

面对吕道长的夸奖和吹捧，赵老道还是很有些自知之明，却是他与吕道长之间，不想他与望舒一般有着师徒朋友的情分，自是不能太过狂妄了，便也还是好生道：“吕道长谬赞，老道愧不敢当。不过是机缘巧合之下，窥见了一丝世界运转留下的机缘而已，非我之功，原是诸位道友之德。就算不是我领悟这等奥妙，在大道运转之下，也一定会有其余的道友领悟。我不过是抢占了先机而已。”

直到此时，望舒才终于从惊骇之中稍稍缓和过来，听着两位高人对话，一时也是叹道：“赵祖师夺天地之造化，实乃常人所不能为。吾辈先天古神，虽是生来执掌权柄，拥有神力，却也受限于古神之身，终其一生难有大的跨越和进展。要论潜力无穷，还是一众修行人要比我们强上许多。赵祖师今日成就，便是个中铁证了。恭贺赵祖师得闻大罗业位，金仙可期！”

说着话，望舒竟是真的朝着赵老道躬身作揖，又是吕道长在一旁，也是以平辈之礼对赵老道做了恭贺。赵老道脸上笑意吟吟，口中直到不敢，上前扶住两位，不敢受了两位古神的礼数，心中却也是着实欢喜得以，暗暗庆幸不已。

望舒口中所谓的“大罗业位”，乃是说赵老道在修行法理之上的成就，已经拥有了位列大罗天的资格。这种“业位”，与天线正果、混元道果一类的“果位”不甚相同，乃是一种修行上的“成就”而非是“成果”，却是能够做到这一步的人物，别说是凡俗世界之中，就是天界三十三天之内，也是着实罕见的。

凡俗修士修行，虽说都是求一个得道成仙，可其所证得的仙道正果，却又是着实不尽相同。要说仙人，其实人间一众修士就可以算作是仙人的一种，只要一朝入道，超凡脱俗，本身就已经是非人之仙，是为人仙和地仙；而飞升天界之后，所得的仙道果位便是“天仙果位”，古往今来，诸多飞升之人之中，大多都是得了这一个正果。

而在天仙果位之上，其实还有号称万劫不磨的“金仙果位”，却是所谓金性不朽，金仙便是自身不受时光冲刷，不受劫数缠身的真正大能者，比之随心逍遥的天仙，更多了一丝永恒和不朽的意境。一众先天古神，力量虽然有强有弱，地位也是有高有低，然而祂们的修为力量，大概也就是金仙这一层次，多少会有些偏差，大体上总是一般无二的。

金仙果位，本身就已经是凌驾于“天、地、人、神、鬼”五仙果位之上的至高存在，是为修行所能证得的最终果位，所谓“混元大罗圣人”，其实也可以称之为“混元大罗金仙”，却是已达极限，至高无上的。寻常修士修行，能够证得天仙之位，摆脱凡俗一千二百九十六年的寿元限制，便已经是着实难得，奢求金仙果位，却是有些好高骛远，古来也甚少有人得到这般成就。

不说近千年来，证就天仙果位都是艰难无比；就说三千年前，封神战中，真正拥有金仙果位的，其实也就是阐截两教教主坐下的二代弟子，以及极少数的隐士高人而已。周天三百六十五位正神之中，证得金仙正果的，其实也是寥寥无几。

而在果位之外，又有“混元”、“大罗”和“太乙”等几种业位。所谓“混元”，便是包罗万象，超凡入圣，自身化道，神与道合，无穷无量，是为圣人境界；而“大罗”业位，则是自身逍遥，网络法理，永恒自在，永得清净安宁；至于说“太乙”业位，则是修行三千大道之外的八百外道之法成道，游离于正统之外却也是真实不虚的大能，乃是外道散仙的业位。

证得“混元大罗”，便是成就圣人之尊，全知全能，遍照大千世界，自身万劫不磨，因果不沾。天地之间，混元大罗圣人只有六位，除却这六位之外，最为难得而强大的，便是“大罗金仙”和“太乙金仙”。

如今的赵老道，虽是本身修为还是凡俗之属，连天仙的境界都还不曾触及，比不得已经成功证道飞升的陈老道；然而其在法理之上的收获，却是已经走在了寻常天仙的前头，有了证得大罗的机缘和可能，有资格与望舒等一众古神平起平坐，却是要比陈老道成就高些。

若是有朝一日，赵老道证道升仙，那么在面见东王公之时，赵老道就不用像徐福和陈老道那般，对东王公卑躬屈膝，表示尊重，而是能够以一个平等的身份和地位，凭借自己证得大罗的可能，与这位执掌先天阳气，节制男仙飞升的古神平起平坐，谈笑风生，不在话下。

当然，赵老道如今的成就，也不过是为自己争得了一丝“可能”，其本质还是道门祖师，与大罗金仙有着天壤之别。虽说这一线可能难得，从古至今倒也不是他一个人得到这等机缘，其中真能成就大罗金仙的，一百个里面连一个都没有，却是天道浩渺，万万难求。

饶是如此，在今时今日，这等浩劫将至的情况之下，赵老道能够把握机缘巧合，为自己争得这一丝机会可能，也已经是足够叫望舒和吕道长对他刮目相看，却是即是两人以古神身份示人，如今与赵老道也能够保持一个平等相待，即使是除却了他们作为道门弟子的身份，也是一样的。

赵老道自己心里，对此自然是十分有数，又是不住感慨，却是他虽然身为十大洞天之首的掌教，小有清虚天本质上是节制着三十六小洞天的，却是在最近的几百年时间里，先有陈老道证道飞升，后又望舒等下凡的古神横空出世，却是使得他很没有什么存在感和作用，实在是叫他感到有些憋屈。

对于赵老道来说，权力和虚名其实都不是很重要，真正叫他感到难过的，乃是在这一次的浩劫之中，他始终显得有些无足轻重，又是帮不上什么忙。打内心里，他也希望自己能够为道门出谋划策，也希望自己能够以神通抗击妖魔，却是始终受限于自身的成就和能力，一直不能如愿。

到得今时今日，赵老道终于证明了自己，使得自身从一众道门高人之中，脱颖而出，真正有了资格，成为这一次浩劫之中的中流砥柱，得到了实现自我价值的机会，自是叫他心中欢喜非常。几乎都要有些无法控制自己的情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