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5章 从今娇娃归何处（5）

狐族神殿之内发生的变化，并没有能够瞒得过外面的一众人等，却是那镇守这一座神殿的白狐妖王泽，本身就是与九尾狐狸有着血脉之上的勾连的，以他一千年不到的修为，能够炼化出两条尾巴来，看守神殿，就是足见此人不凡。

在上主借助望舒模拟出的气息降临，九尾狐狸一时间发现事情不对断尾逃生的片刻，泽便也已经感受到神殿之内，老祖宗的气息一时断绝消弭；在仔细感受法理，就发现九尾狐狸的气息一时间变得十分衰弱，几乎等同于三四百年之前，神殿还未曾聚集足够信仰反哺于她的时候，一时吓得泽大惊失色，要不是顾忌族内的规矩，简直就要直接闯入神殿之中，看个究竟。

而另一边，阴康和芦屋道满也是一时发现事情不对，却是他们两人与望舒相处的时间要稍微长久一些，本身的修为也是十分不俗，在望舒化身月关，挣脱与上主之间的联系的时候，他两人都是敏锐地感觉到自己记忆之中的望舒形象似乎是发生了变化，大惊之下，两人也是朝着狐族神殿群中央赶来，一路上不知道吓坏了多少小狐狸，闹得白狐一族领地之内鸡犬不宁。

不过片刻之后，三人便在神殿门前相遇，彼此叫唤了眼神之后，所有人都是感觉到事情只怕是有些不对，一时间心中焦急万分，又是不敢骤然进入神殿之中，却是因着不清楚内里的情况，担心一时闯进去会弄巧成拙，反而惹来诸多麻烦。

阴康作为轩辕坟后裔之中，如今修为最为高明的一个，既然不能进入神殿，便一时弥漫精神，开始主动沟通被镇压在法理之中的九尾狐狸。寻常往日，九尾狐狸与阴康之间的联系都是由她自己决定并且主动发起，这一次阴康自行沟通先祖，一时半会儿没有得到消息回应，也是着实有些心急，却是若非感应到九尾狐狸本身的存在没有受到威胁，阴康现在都要着急发疯了。

三人正是一片混乱的时候，就听得神殿的石质大门一时支呀呀打开，随即就见望舒踉踉跄跄从里面走了出来，却是还不等他说话，因看那边也是得到了九尾狐狸的意念回应，一时间脸上的神情都是变得十分奇怪，不住看向望舒，不知道说什么好。

望舒在刚才对抗上主的记忆投影之时，虽是自身的五感六识都被一时封闭，倒也因着他还身处夜之国之中，与此间的法理存在着一种很玄妙的联系，能够感知到九尾狐狸未曾遭了上主的毒手，便还是放心些许。只是因为不曾觉醒自身，提前驱动了属于古神的一部分力量，望舒在对抗上主的投影之时神威非凡，这下子精神却是很是有些萎靡不振，乃是属于古神的那一部分力量和意志，就算是他们自己的转世之身，在觉醒全部的记忆之前，都很难真正动用，乃是力量本质太高的缘故。

在阴康、芦屋道满和泽三人的注视之下，望舒着实喘了几口气，这才很有些虚弱地说道：“先沟通九尾狐狸，叫她斩杀心中对于刚才所见的一切记忆，否则以那位的大能，却是能够凭借形象记忆降临，饶是藏身在法理之中，亦难幸免！”

阴康上前扶住望舒，好生道：“老祖宗已经降下意念，却是片刻之前，她已经彻底舍弃了降临在神殿之中的那一部分自我，不记得你说了什么，也不记得对你说了什么；片刻之前的一切，对老祖宗来说完全没有发生，却是托我转告你，你所想要的一切，都在藤原京下，她不能再与你相见，叫你好自为之。”

望舒闻言一愣，随即也是点头，乃是仔细思考之后，想到九尾狐狸的修为，或许并不是自己所想象的那般薄弱，却是三千年前，虚空和宙光两大法门都在人世间完整流转，或许九尾狐狸的层次，要比自己高上许多，饶是舍弃了一部分自我，也能够凭借着因果联系猜出个大概。只是这等程度的修为，本身在时光长河之中的存在就是十分特殊，记忆本身并不会灰飞烟灭，一旦与自己再度相见，说不定又会想起来刚才的种种，届时上主降临在九尾狐狸心中，就太过恐怖了一些。

见阴康满脸着急，望舒也是很有些抱歉道：“阴康大哥，实在是对不起你，却是这一次，连累你狐族先祖重伤，叫你难做……”

阴康摇了摇头，轻声说道：“老祖宗从来不是不分青红皂白的人物，既然我得到了她的意念告知，想来其余族人也是尽皆知晓，不会因此为难你或者我，你放心就是。”

一旁的泽听得这般，也是微微点头道：“我虽然不能像阴康前辈一般，直接沟通先祖，却也感受到先祖在法理之中，虽然自身被削弱了些许，倒也没有什么愤怒或是不满。此事乃是意外，不能怪罪在望舒仙人身上……只是刚才到底发生了什么，能不能请望舒仙人告知我些许？”

望舒微微点头，又是思忖，好半天之后，才开口道：“原是因我疏忽，在九尾狐狸面前模拟了某位大能者的气息，却不曾想到，那位的神通已经到了超乎想象的境界，单纯靠着我模拟出的气息，就能降临当场，打算将九尾狐狸灭口。好在九尾狐狸逃生地快，主动舍弃了一部分自我，才不至于被那位顺着联系诛杀……”

此言一出，无论是阴康、芦屋道满还是泽，都是悚然一惊，个个觉得背后发凉，却是天地之间的力量，既不会凭空创生，也不会凭空消灭，任何大能者降临自身，都需要与自身联系十分紧密，力量层次相似的依托之物，却是按照望舒所说，那位大能者竟然能够不依靠一切，甚至强夺不属于自己的东西作为物质依凭，降临意念，却是骇人听闻不说，更是叫众人都心有戚戚，生怕自己也着了那位大能者的道。

望舒见他们这般，也是长叹了口气，又是解释道：“那位大能者，本尊应该还在中原，却是阴康大哥和道满大人，都不曾见过他。只要我不详细描述，不教你们对他起了想象，应该不至于引动他的降临。否则这般恐怖的手段，中原道门也就不用在做挣扎，坐地等死就是了……”

阴康和芦屋道满想了想，觉得道理似乎的确是这个道理，便也稍稍松了口气，只是心中还是十分警惕，一时各显神通，分别将自己刚才听见的话语抹杀在脑海之中，只留下一个映像，再没有任何细节，免得因着思绪发散，被那位大能者抓住了把柄，却是实在不妙。

对于阴康来说，事情却是更为复杂些许，乃是先前在黑狐一族的大殿之中，望舒与他喝酒畅谈之时，已经将有关上主的很大一部分消息告诉了他。当时的望舒，还不知道上主有这般恐怖的神通，只是将其当作一段往事说出，停在阴康心中，已经留下了印记，此刻却是叫他奋力驱逐。

好在阴康离开南诏的时间，上主还不曾出现在望舒等人面前，虽与阴康来说，上主的存在并不是那般准确，却是他既不知道上主的形象，也不曾感受到上主的气息，仅仅是知道名字和事迹，问题倒也不大，一时掌握自己的记忆，将这部分内容以冥想之术镇压了也就无碍，却是不必像望舒那般大费周章。

一时稳固了心神，阴康又是想起了什么，一时皱起眉头道：“我先前听你所述，那位大能者曾经与委蛇大哥和凤鸾都有过几次照面。眼下你与他撕破了脸，又是晓得了他凭借记忆降临的手段，他会不会……”

望舒知道这是阴康担心老朋友，便也好生劝慰道：“就在刚才，我挣脱时光长河的瞬间，自身本质拔高，近乎无处不在，已经清楚看见，师父和吕道长出手为委蛇大哥他们拔除了有关那位的记忆，应该是没有什么影响的……只可惜扶桑与中原相隔千山万水，更有无尽汪洋阻隔，不靠着古神之力，我不能长久与师父联系……”

阴康听闻得灵均老道出手，心中便是一定，却是三百年前，他与灵均老道往来的那段时间里，老道的浩大神威已经深深印刻在了他的记忆之中，叫他潜意识里感受到了灵均老道的无所不能，由他出手相助，更有一位转世仙人在旁，委蛇他们应该无碍，便也叫他放心。

稍稍安定心神，阴康也就开口道：“既然有灵均道长出手相助，委蛇大哥他们应该是平安无碍的……只是那位大能者，真真是太过恐怖了一些，能够通过记忆降临不说，竟然以老祖宗的手段，都要舍弃部分自我才能逃离……此人到底是何等跟脚来路？莫不是混元大罗圣人降世临凡？”

望舒连忙阻止阴康，道：“阴康大哥，万莫再想，小心勾动记忆。那位的来路跟脚，我心中已经有了些许猜测，想来是见到徐福之后，一切就有分晓。一千年前，徐福仙师创立扶桑，说不得就是为着今日之事做准备，自是有打算的。”

阴康点了点头，芦屋道满这会儿才镇压住记忆，一时抹着冷汗开口道：“唐国不愧是神仙之地，大能者竟然是这般恐怖的存在……说句不合适的话，我怀疑扶桑的诸位大神只怕都没有这样的本事……太恐怖了，果然我还是苟全性命就是，不能再有其他的想法了……”

望舒微微点头，没有说话，却是暗自想到，以当日天照大御神见到上主气息之时的反映，只怕此事完全不用怀疑，整个扶桑的八百万众神都难以对抗这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