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1章 从今娇娃归何处（1）

阴康见着狐族青年举动，微微点头，轻声说道：“晓得胜败的道理，不曾因此失态，你的心境修为，在同辈人之中，算是好的了。我这兄弟生来不凡，天生元神强大，三百年的修行，只怕已经靠近了天仙果位的门槛，我都不能对抗些许，你倒也不必挂怀。”

那狐族青年一口热茶入口，将先前精神沉迷幻术，紧张焦虑之下带来的口干舌燥缓解些许，听闻阴康宽慰，便也点头说道：“阴康大人的好意，我自是知道。山外有青山，人上有高人，我今天总算是见识到中原修士的厉害，再不敢妄自尊大，倒也能潜心修行了。”

阴康始终是晓得望舒的跟脚，知道一般人要想跟他相比，的确是太不公平了一些，若非望舒顾及白狐一族的脸面，没有直接动用自己在夜之国内的权柄，否则这一场比拼，恐怕是还没有开始就已经结束，除非是九尾狐狸现身，白狐一族这边才有一丝平手的可能。

平心而论，阴康实在觉得这一场比拼不是十分公平，乃是作为古神转世之身的望舒，比寻常的仙人都要强横许多，虽然他还没有觉醒古神时代的记忆，可单纯靠着刚刚得回的神力的权柄，在夜之国你就已经超越了一般的仙人，也是避免这狐族青年被打击太重，望舒才陪着他稍稍玩了些许，这会儿叫这小子吃个憋，也免得今后惹来更大的麻烦。

那狐族青年对于阴康的话语，也是表示十分感激，只是在这感激之余，心中也还是有些惊骇，却是他先前在精神幻境之中，见识到望舒的实力，若是真如阴康所说，望舒本人的元神已经强大到达到天仙果位的底线，那么现在坐在他面前的这一位，搞不好就已经是真实不虚的“仙人”了，却是他幻境之中的一口，已经察觉到了望舒的仙人之躯。

肉身接近仙人，元神接近仙人，那么在力量上来说，望舒就已经是一个仙人了。只是成仙飞升，还有一层本质上的提高，他还没有体验过而已。得回属于自己的权柄和神力，对于望舒来说，的确是收获重大，又是意义非凡，眼下稍稍显露，其实也是叫阴康和道满暗暗惊讶的。

毕竟，能够对一名专门修炼幻术的狐族高人，施展映射于元神精神之中的幻境，这等手段，他们两人可是没有，却是术业有专攻，狐族的幻术，在整个天下，都是很有些名声的。

四人坐在路边喝茶，也是阴康在先前就已经告诉望舒，白狐一族的领地之内，没有真正意义上的世俗居所，一切建筑物，都是供奉和膜拜九尾狐狸的神殿，却是进入任何一座屋舍之内，都不如露天来得痛快洒脱。这也就是阴康明明是受到九尾狐狸关注的后裔，却一直往黑狐一族那边跑的原因，乃是叫他看守神殿，对他来说，实在是太过无聊了一些。

不多时，四杯茶水就纷纷饮毕，那狐族青年也是站起身来，好生朝着阴康和望舒行礼道：“既然望舒仙人，受到了老祖宗的召唤，我也不敢多作耽搁，这就请阴康大人与望舒大人，随我一道过来……至于芦屋道满么……”

芦屋道满嘿嘿笑笑，说道：“你们狐族的圣地，我还是不要踏足的好。我看阴康大人也不一定要虽望舒仙人同去，不然就请他陪着我四处转转，我也有趣，你们也不用担心，你看如何？”

狐族青年看了看阴康，就见他微微点头，随即说道：“老祖宗召唤望舒，我也不好跟着去听取许多。我应该知道的事情，三百年前就已经知道了，其余的一切种种，还是交给望舒这样肩负使命的人去了解罢……其实这三百年，我也懒散了不少……”

望舒满头冷汗地看着阴康，也知道九尾狐狸召唤自己，所要告知的事情必然是隐秘之中的隐秘，有了先前在天照大御神的神域之中，芦屋道满被冻结肉身和精神的体验之后，望舒也不希望阴康遭遇与道满一般的事情，便点了点头，说道：“既然如此，我一个人随这位……还不知你高姓大名哩！”

那狐族青年此刻对望舒客气了许多，一时也是轻声道：“不敢说高大，望舒仙人称呼我为‘泽’就是了。”

望舒一挑眉毛，很有兴趣道：“‘泽’？就一个字？你是在扶桑本土出生的？”

那位叫做“泽”的狐族青年微微点头，也知道在他们轩辕坟白狐一族的故乡，只有那些古老到消失在神话传说之中的上古之士才以单字为名，近千余年前，大部分妖族取名都是有两个字，却是因为他们没有姓氏，不像人族那样姓名归一就至少有两个字的名字了。

阴康看着望舒，轻声道：“因为更为知晓上古之事，白狐一族迁来扶桑的时候却是要比黑狐一族长久，几乎是在徐福开辟这一片天地之后不久，他们一族就已经来到此处了。其中是否有老祖宗的指引，待会儿你见了老祖宗也可以试着问问她，左右这一件事情，我不是十分清楚……”

望舒微微点头，也知道阴康与九尾狐狸之间，乃是一种晚辈和长辈之间的关系，寻常很多事情，并不能毫无保留地坦诚交流。其中说不定也有九尾狐狸自己的考虑，却是有些事情，知道得太多其实也不是什么好事，就像当年在南诏之时，灵均老道对望舒几人多少有些保留一般。

想到此处，望舒心中又是不由自主地生出了些许忐忑，却是自己即将见到的，便是封神战中遗留下来的几位大能者之一，而且还是站在一众仙人和诸神对立面的妖族，多少还是叫他有些紧张。阴康与望舒相处的时间虽然不久，彼此之间倒也是十分熟悉，见望舒露出欲言又止的神情，便也开口安慰道：“老祖宗亲切和善，易于相处，你待会儿见到她，保持基本的礼貌就可以，不必担心许多。而且如今老祖宗被镇压，还坚持在夜之国内召见你，便是对你毫无恶意的表现了。”

望舒点点头，又是看向芦屋道满，很是有些抱歉地说道：“道满大人，就请你随我阴康大哥四处逛逛吧……”

芦屋道满倒是毫不在意，反正一开始来的时候就没有打算参见妖族的老祖宗，却是作为一个阴阳师，他本身所处的阴阳道虽然供奉一众狐狸，却没有将它们放在与扶桑本土神祈一般的高度上，以他的身份，的确是不合适去见九尾狐狸的。更何况，他自己这么多年来，仇人众多，在白狐一族内部，也是很有些危险，有阴康在他身边，多少可以避免些许麻烦，又是叫狐狸们放心，已经是最好的结果，再没有什么可以纠结的了。

一时间，望舒也就暂别阴康和芦屋道满两人，而是跟着那名狐族青年“泽”，朝着这一片神殿建筑群最中心的部分走去。一路之上，望舒也是十分好奇地看向四周，又是忍不住对泽说道：“几日之前，我前往伊势神宫拜见天照大御神，甫一穿过鸟居，就进入了她的神国，却不知九尾狐狸会不会同样将我引入神国之中说话……”

泽稍稍转头看了看望舒，轻声道：“老祖宗在资历和地位上，不必扶桑本土神祈差点滴，可因着某些远古，她并不能毫无保留地施展自己的力量。夜之国本身就是月读命的神国，老祖宗也不好在这里在展现自己的精神领域。待会儿你能见到的，不过是老祖宗的雕像而已，一切交流沟通，都只能以意志作为依凭，还请望舒仙人，不要见怪。”

望舒已经知道九尾狐狸被镇压，也就能够理解泽的话语，却是正常情况下，用雕像迎接客人是很不礼貌的，狐族从来都是十分看重自己的名声和礼数，不愿意在这等事情上被人诟病，故而泽也是先行解释，避免待会儿尴尬。

有了泽的带领，望舒在整个白狐一族的领地之中都是行动自由，不多时便来到了一座以黑石堆砌而成的神殿面前，却是这等建筑，与扶桑本土的神宫多少还是有些不同，没有使用任何树木材质，冰冷的黑石透露着一众原始蛮荒的岁月之感，又是看上去更为沉稳和坚固许多。

朝望舒点了点头，泽也是开口道：“此处便是我族最开始，也是最重要的，供奉老祖宗的所在。老祖宗在神殿之中，无所不知，我自是不必通报，也不好随你通往。此间只有我一人看守，再无别人，请望舒仙人放心进去就是。”

望舒朝泽道谢，也是知道即使是白狐一族，拥有的妖王也并不是太多，能够有一名修行七百年的妖王看守神殿重地，已经足够彰显他们对此处的重视，始终九尾狐狸不曾陨落，本身精神意志一直弥漫在神殿之中，在必要的时候，说不得也能显露威力，自然不需要太多人看守这里，搞得自己跟坐牢一样。

一步踏入缓缓自行打开的黑石大门之中，望舒就觉得自己的肉眼和精神都被一股浓重化不开的黑暗重重包裹住。这股黑暗并没有寻常的恐怖威胁之感，而是有着一众宁静之意，气息平和，望舒也就没有多想，依旧缓步上前，不多时便脱离了黑暗的范围，随即就发现自己站在一个类似于女娲陵内部的石雕大厅之中，却是周围稍稍点着几盏摇曳不定的油灯，在密不透风的环境之中显得很是昏暗。

正在望舒四下环顾的时候，就听得一道声音骤然响起，回**在整个大厅之中，显得十分空灵而苍老道：“你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