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7章 碧艾香蒲处处忙(3)
望舒连日赶路,又是注意避过五诏诏主的眼线,也是着实辛苦。饶是有着法术相助,也是用了三日时间,才赶到了这剑南道与吐蕃交汇之处,又是花费心里,观察天象变化,几番算计,才堪堪拦住了两人,做出一副未卜先知的高人风范。
看着面前这两位吐蕃高人,望舒心里也是暗骂灵均老道,却是这两人周身圆融,法力不曾外显,却是带着些许气势威压,淡淡散发出来。两人这般样子,足见他们修为已经不在望舒之下,以一敌二,倒是颇有些困难。灵均老道虽然说望舒手中的玉刀法器乃是灵宝天尊,通天教主帮忙炼制,神通无量,望舒这几天好生研究,却也发现天尊不过是封了一道气息在玉刀之中。若是舍了玉刀不要,逼出这道气息,的确是威力无穷,只是这样一来,这法器也就毁了,却是个一次性用品。
而两位吐蕃高人,看着面前这个面如冠玉,眸似朗星,薄唇高鼻的年轻道士,也是不敢轻视。却是面前这道士看上去年轻,实际岁数只怕不比两人小上多少,又是手中那柄法器,平白叫两人觉得心惊,竟是多看一眼也是不敢。矮和尚占据视角优势,看得更加清楚,却是见面前这小道士乃是脚不沾地,凌空悬浮,又是不见丝毫法力溢出,显然修为也是着实不弱。
不得不说,两位和尚的眼光还是十分毒辣,却是望舒此番出行之前,灵均老道已然拔除了镇压他元神法力的符篆。面前这个望舒,正处于这数十年来法力最盛,神通最广,手段最多的时候,不是寻常时日那个活泼冲动的小子所能比拟。
南诏没有多少年轻道士,两位和尚一见了望舒,也就知道,他便是那个害了自家小师弟之人。若不是望舒表现出的力量实在是太强了一些,叫两人忌惮,两人本该一见面就出手将他制住。如今看来,方才的打算却是只怕落空,却是以两人手段,要想轻松擒住望舒,似乎已是不能。
佛道两家的修行,始终还是不同。却是佛门教人顺应天数,安于今生,虽然也有不少修士能够预知未来,却是不证菩提,始终难以把握因果。相比起来,道家从入门那一刻起,就是讲究天人之道,众人修行的最终目的,都是要证得混元大罗,像那三清天尊一般,不堕劫数,不沾因果,操纵人间气运而为己用,又是有着河图洛,五行八卦这等占卜上的至高智慧存在,算计起来,却是要强上许多。
两位吐蕃高人前来之时,已然通过梦境占卜过此行吉凶,却是未能看得通透。相比起来,灵均老道则是听闻柏节夫人报信那一刻起,就在做着诸多算计,安排众人奔赴各方,要将吐蕃密宗的心思扼杀在摇篮之中,自是算无遗策。
听闻望舒叫自己退去,两人也是一时好笑,却是辛苦前来,就算困难比想象中要大,又哪里又无功而返的道理?两人之中,矮和尚作为师兄,又是较为强势,便也一时开口,朗声说道:“阿弥陀佛。这位道长,可便是灵均道长门下,望舒道长?”
望舒手持玉刀,听见这和尚说话,便是知道他们不愿意轻易退去,一时也是暗暗叹气,嘴上答道:“不错,便是我!”
矮和尚听他承认,脸上露出些许喜色,又是接着问道:“十数年前,我师弟进入云南,可是命丧望舒道长手下?”
望舒点点头,又摇摇头,说道:“你若是说当年河蛮人请来那位,却是趁夜偷袭我不成,反被杀死,却不是死在我手里。”这话倒是实话,却是当年那吐蕃修士,乃是被委蛇一口吞了头颅,并不是望舒动手。
矮和尚点点头,轻声说道:“好好好,道长既然承认,无论经过如何,总是与我师弟有一番因果。我今日便与道长,了断这一桩因果罢!”话音未落,就见一旁的高和尚得了暗号,一时抽了一柄白森森的骨刀在手,大喝一声,遥遥朝着望舒劈来。
那和尚手上的骨刀,磨得十分轻薄,却是不曾开刃,取不杀慈悲之意。只是看那骨刀形状,怎么看怎么像是成年男子腿骨磨成,又是蕴含着无穷杀戮意境,却是十分矛盾。这高和尚出手,却是不曾动用真言手印,而是直接取了法器出来,也是实在不敢大意。
望舒听矮和尚说话,已然警惕非常,一时见了高和尚出手,也是嘿嘿一笑,说道:“不错了,那人便是你师弟。你们一门,都是喜欢偷鸡不成蚀把米的。”说着话,就见望舒举起手中玉刀,也是一刀斩出,却是后发先至,三人中间一时气浪爆开,裹挟着无尽炽热火气,朝着两个和尚包裹过去。
高和尚虽然不指望一刀就拿下望舒,却也没想到会被他这般轻易化解,一时看着扑面而来的炙热火气,也是双手合十,一时诵念真言。就见虚空之中,出现了三颗散发着乳白色光芒的舍利,围绕着两个和尚,一时拉扯出一道光幕,将两人护住,叫望舒的火气无功。
与此同时,那矮和尚也是冷笑一身,右手平平伸出,一个虚握,便从面前的虚无空气之中,生生抓出来一柄人骨金刚杵,指向望舒,口中诵念真言。
初看见高和尚的骨刀,望舒便已经知道这两人是修炼密宗之中,偏向外道一支的法门,却是以人骨制作法器,运转生死奥妙,观尸身化解,见白骨红颜,磨练心性,以此证就寂灭,得证菩提的。吐蕃密宗,有着诸多奇奇怪怪的修行法门,与中原那群和尚大有不同,倒也都是正道之法,乃是三千大道,八百外道演化,自有玄妙在其中。
随着矮和尚真言念出,就见他手上那柄金刚杵又是凭空消失,随即在望舒背后凝聚,狠狠朝着望舒身上打去。
中原道士斗法,大多是开坛请神,完善仪轨,招来天地伟力,却是很少像眼前这般兵刃相搏。不过望舒跟着灵均老道多年,学的本来也就不是斋醮科仪,面对眼前这般局势,倒也不觉得违和。他修为高深,自是五感通灵,那金刚杵甫一消失,他便知道要在哪里出现,却是原地不动,任由那金刚杵打在身上,随即身形烟消云散,却是不存当场。
原本金刚杵打中望舒之时,矮和尚脸上已然一喜,却是他这件法器乃是温养多年,专门对付道家元神的宝物,只要碰到身上,就能牵出八百条怨念之丝,包裹元神,将其从肉身之内强行扯出。望舒这等修为,元神还不得离体,一旦被强制分离,便是肉身气绝,元神消散的结果,万无幸理。
倒也不能说和尚下手太狠,却是多年怨恨,郁积心中,叫他时刻思量着要为小师弟报仇,甚至不惜耽搁自己的修为,全心全意炼制这一柄恶毒法器。也正是因为如此,他作为师兄,反而没有舍利护身,只能靠着高和尚保护。却是高僧大德的舍利,与这法器颇有冲突之处。
只是笑意还未**漾开来,矮和尚就见望舒身形消散,顿时一惊,本能抬头,就将望舒悬在高处,怪笑着看向两人,随即一刀挥出。而那白骨金刚杵,击碎了望舒的幻影之后,又是被不知从何而来的几条火焰缠住,一时劈啪作响,难以感应,却是这法器虽然厉害,始终是多年白骨,见了真火,便暗合破灭意境,一时就要被毁去。
矮和尚这下也来不及顾他的法器,却是眼见望舒一刀挥出,平平无奇,心中却是顿生不妙之感,连忙也是双手合十,与高和尚一道诵念真言。真言声音一起,那三颗舍利就像吃了大补药一般,却是矮和尚的功力更胜一筹,催动舍利,效果自然也就更好。
随即,就听得“啵”一声响动,舍利扯出的光幕,便被什么某种锋利至极的东西戳开一口,随即又有“咔嚓”一声,却是三颗舍利中的一颗从中间断裂开来,再无神效,落在了地上。
两位和尚都不曾料到望舒手中的法器这般厉害,竟是连大德舍利的庇护都能破开,甚至毁去其中一枚。这三颗舍利虽然不是佛陀圆寂之物,却也是他们这一支历代活佛留下之物,一旦祭起,该是万法不侵才是。
他们又哪里能够想到,帮着望舒炼制法器那位,掌握诸天第一杀阵,一旦祭出,莫说舍利,就是诸天神佛,都是难挡。就算只有一丝气息意境蕴含与望舒的法器之中,也不是他们寻常密宗法门所能抵挡的。
两位和尚出师不利,已然吃了个暗亏,被望舒毁去了两件法器,虽是不伤及根本,却也是着实没有了面子,一时都是大怒。也是他们修行法门,与那杨法律和尚不同,不是走得十二因缘甚深法门,虽是修为高深,心境却是不如,一时也是怒火攻心,抬手就要全力施为,拼上死命。
就在此时,三人都是感到天地间一阵波动,一时停手,俱是朝着北边吐蕃方向看去。
就见吐蕃和云南边境之处,无穷无尽的道家真言咒语凭空凝聚,连成一片,却是将这个吐蕃和云南分隔开来。那些咒语真言,每一个字都蕴含着莫大威力,落下一星半点,都能叫三人化作灰灰。这等神威,已然不是寻常法力所能做到,乃是天地法理显化,隔绝两方。
两位吐蕃和尚见状一愣,随即转头看向望舒,就见他似笑非笑地看着自己,轻声说道:“怎么样,我没说错吧?刚才不走,现在怕是走不了了!”
两人心中一惊,已然猜到什么,随即运起周身法力,一人驾着一颗舍利子,化作一道乳白流光,朝着吐蕃地界飞逃而去。
这绝不是南诏那老道一人之力,而是整个中原道门,联手勾动了天地法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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