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090 剑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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卿山。

柳碧拼命跑到了一棵树下,摘下了裂成两半的面具,面色渐渐苍白,靠着树大口大口地喘着粗气。已没有半分柳月大小姐的娴静模样。

樱狐从晦暗的角落中走出,眼神怪异地看着她,寒声问道:“为什么。”

柳碧尽量保持平静,憋出笑容,“姑姑,我们好久没面了。扶桑那边……”

“碧儿,你还没有回答我的问题。”樱狐面色骤然阴冷,打断了她,丝毫不留有情面:“为什么不杀了他。”

树下的柳碧感到脑子隐隐一疼,指甲深深镶进了树里,“姑姑,你还记得我是哪一年创立奈何桥的吗?”

樱狐摘下了面具,露出了下边沧桑却不失高贵的面庞,“自然记得。就在十年前。为此,我还特地从扶桑专程回来。我还记得,你建立奈何桥,是因为你的梦想。”

柳碧低头看向自己的左手,白皙如玉,一看就是那没有做过重活执过刀枪的大世家闺秀的玉手。但她忽然又抬起了右手,掌心却有着一道血痕。

樱狐皱眉,似乎是回忆起她不愿回想的事。

这个血痕已留有十四年了,却依旧鲜艳。

是在柳碧八岁那年留下来的。

“你是剑鞘。所以,你此生,不能执剑。”

记事时起,柳碧最常听到的就是这句话。但因处于柳月山庄这个剑道大家,自小虽从未习剑,却对剑法耳濡目染,也时常听姑苏城里的说人说起江湖侠客的侠骨柔肠,在江湖上剑**不平。

不由心生神往。

也不由怀疑:“我为何不能执剑?”

就这样,在山庄中赏花折柳,无忧的太平日子过了数月,她终于耐不住想要执剑的冲动。

她就偷偷跑到了练剑场,瞒着所有人拾起了剑。可当她碰到剑的一刹那,浑身的血液都沸腾起来,从口鼻中喷洒而出,触剑的手感到无比炽盛的灼热。若是父母晚到了一刻,她恐怕就是一具尸体了。

自此,她就知晓了一切因果,知晓了自己身为鞘族后裔,无法执剑的命运。

这些年,她虽屈服于命运,未展开斗争,却从未承认过命运,为此偷偷建立起奈何桥,将那些杀手视为自己的“剑”。但自始至终,她还是没放弃过亲手执剑的梦想。

柳碧收回了手,道:“姑姑,适才你问我为何不杀他,我现在回答你。在他身上,我看到了我想要得到却得不到的东西。”

“身负剑术见招出招,一瓢酒饮出剑气。这或许,就是一个剑客该有的样子吧。”

“剑客。”樱狐喃喃低语,不知为何忽然觉得无比怅惘,握紧了手中的太刀。

剑客吗?

十四年前,师父以一种失望到极致的口吻与自己说:你已经不是一个剑客了。

自己又是从什么时候开始,就不再是一个剑客了呢?

“姑姑,我已经回答你的问题了,你也该回答我问了十三年的问题了。你还没告诉我,当年你为何要说是你怂恿我执剑,借此负罪离开柳月山庄,远渡扶桑的呢。”柳碧忽然问道。声音平静,却如同水滴跌落到了樱狐的心上。

樱狐一时有些犹豫,喉生涩苦。

这一对姑侄就这么站立在月光下,许久都没有再说一句话。

千里之外,两封急信传回了洛阳城。

传给的并不是已重病的皖成帝,也不是留在皇城中的三位皇子,而是,太师莫问东。

北边,黑太监钰伟传信来,他已顺利将那个通晓心术,“生前”是一名歌伎的江南女子带出了长白,并且在长白山中,找到了那个人了。

从南传来的信却很简短,只有一个字:妥。

手持拂尘的年轻掌教萧皓琛望着莫问东,感到不解,“太师,此信本不宜久留,为何要反复观看?”

莫问东依旧来回观看信纸,点评道:“北面传来的字迹潦草离散,可以看得出下笔人欣喜欲狂归心似箭。南面来的虽寥寥一字,但字迹无比工整,心智成熟,是个能成大事的人。”

萧皓琛一愣,垂首赞叹:“太师远隔千里以字迹识人心,着实令人惊讶。”

莫问东笑了笑,掌心冒出了一团火焰,将那两封信灼烧得一干二净,“可有些善于控制自己的人,你从他的外表上看,是看不出什么东西来的,必须要去直面他的内心。”

萧皓琛也跟着笑道:“所以我举荐了她。”

莫问东顿了顿,倒了杯茶,“我听说,你的师兄曾与这位风尘女子有过一段风流韵事。你这样做,你师兄知道吗?你对得起你师兄吗?”

萧皓琛恭敬接过了那杯茶,在色泽亮丽的茶上轻轻吹了吹,随后喝了一口,“这是我记忆里的武当贡茶,没想到太师还存有一些。”

莫问东惑道:“记忆里?”

“那年,仙人路漫漫,为了求取上好茶叶,武当长老便会在金顶上齐运求雨之阵,求问仙人恩泽之雨。这样一来,武当上的茶叶便会甘润可口,色泽亮丽,可维持数十年不腐不坏。也是年年进贡给朝廷的首选之物。”

莫问东叹了口气,望着茶,接了下去:“而如今,谪仙路被一剑封去,仙人迹于世人而言难寻不得,贵派再难产有此茶了。”

萧皓琛的面容第一次失去了平静,沉声道:“我希望,我武当以后的一切都不必看老天的脸色,世间的一切风调雨顺可由己为之。而牺牲是必要的,我相信,师兄能理解我。有些事,只不过是顺势而为罢了。”

莫问东保持缄默,而是又倒了一杯热茶,细细品了一口,喜笑颜开,“果然是好茶啊。”

这个夜晚很平静,就连暗流不止的皇城,也难得沉默在了安静之中。除了那些暗处的操纵者外,几乎没有人会想到,这个良宵月夜过后的第二天,会发生一件大事。

皖昭二十一年。

洛阳。

自楼兰事变后已经安定了十八年的皇城,风雨欲来。而这片风雨,似乎与那无处不在却神秘莫测的天机阁脱不开干系,就连梁阳监国,也就是大皇子凌傲阳也开始联合朝上各大尚,以及各军统帅,开始问罪某些罪人,问完便斩。

这件事,被后世称之为“天机血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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