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章 入云深处亦沾衣（4）

从冯元清布下诛仙剑阵，到几只大妖相继被斩杀，最后王屋山小有清虚天回归正轨，整个过程其实并没有太长的时间。而从异变发生，诸多福地洞天被妖族进攻初期的混乱，到一众道门高人逐渐镇定下来，开始商讨如何应对，更是不过几个呼吸而已。

道门的一众高人，都是在修行上有着极大的成就，法力强横，手段高明的人物；而道门的修行，从来都是以修心为主，修术为辅，以道德天尊化身老子李耳先师传道以来，道门中所出的每一位高人都是在心境上有着极高的成就，不敢说是泰山崩于面而不惊，至少也是很快就能稳定下自己的心神来，不会叫混乱一直占据自己的思维。

不用说如今聚集在终南山的一众道门高人，就是熊道人那样不曾修行过任何神通法术在身的道士，都是很有一种面对狂风暴雨，宛若清风拂面的淡定，这便是诵读圣人道理，研读道德箴言所带来的好处，却是铭刻在骨子里面的本质，也是道门传承数千年不衰的根本。

一众高人在经过最初的混乱之后，晓得了现在的情况，知道着急没用，急着赶回去也是不行，便自发地团结起来，开始各显神通，一时间便将中原大地上所发生的诸多异变了然于胸，又是开始彼此交流，讨论出现这等异变的缘故和商榷解决的方法。

众人齐聚于终南山，原本就是要商量一众妖族异动的缘故；如今他们的商量还没有得出一个结果，妖族自己就向他们展示了异动的原因，一时暴起发难，同时进攻中原各地的一众福地洞天，便叫诸多老道先前的商讨一时间落在了空处，使他们开始讨论起应对的法门来。

异变发生的瞬间，五岳、昆仑和青城逃过一劫的情况，也在诸位高人的眼里，虽是这几处躲过这一次劫数的缘故不尽相同，却也表现出了一个共同的特点，便是那黑光弥漫的法理屏障，并非是牢不可破的存在，只要有足够的力量，正确的方法，这些黑光光柱原是可以打破的，并不像三百年前，道门众人联手在吐蕃边境布置的那道帷幕一样，两者之间尚有区别。

在明白了这一点后，一众高人倒也就能够镇定下来许多，原是他们一开始看见望舒都在这黑光光柱之下吃亏，一时间还以为那光柱牢不可破。这下亲眼看见，自是给了他们信心，却是这个人世之间，只要不是从根本上不能破除的法门，在这群老道的面前，都是很难坚持太久的。毕竟，圣人道统传承至今，至少有大半的精粹高人，如今就在此处，普天之下，又哪里会有能够难倒他们的难题？

众高人纷纷出言讨论，献言献策的时候，王屋山小有清虚天那边，冯元清的一道混沌剑光也是刚好撞在了黑光帷幕之上。就在剑光撞上帷幕的一瞬间，一直照顾在望舒身旁的大师兄便是骤然有了感应，随即转头朝着灵均老道看了一眼，还不等众人向他问上一句话，便见他反手摸出一柄清光弥漫，凌冽逼人的长剑，朝着面前的虚空狠狠斩杀而去，吓得在他面前的几位高人都是骤然后退，险些出手。

大师兄一剑挥出，剑光便是顺着他与诛仙剑阵之间的冥冥感应一时破开虚空，无视距离远近，一剑砍在小有清虚天之外的黑光之上。虚空被劈开的瞬间，大师兄的身影也是随着这一道剑光遁入其中，直接从终南山中消失，却是奔着裂缝之中显露出的王屋山赶去，看得一旁的赵老道心中一阵欢喜，又是不好表现太多，只得朝着灵均老道不住点头，知道有大师兄出手，王屋山的困境大概是有解了。

一众高人之中，有几位的确是从前辈高人的口中，听说过千年前，徐福从天界带来三名婴孩儿的传闻，晓得灵均老道座下三位弟子，都是来历不凡的人物。又是当年从徐福手中接过望舒等三人的高人之中，的确是有眼界广阔，经验丰富的上古炼气士大能，能够隐约认出包裹着婴孩的兽皮很像是传说之中的诛仙阵阵图，叫他们大惊，虽不敢声张，却也暗中传授给弟子知道。

而诛仙阵图现世，王屋山赵老道的弟子冯元清又是偶然学会了诛仙剑阵，其中所存在的因果缘分，自然是十分耐人寻味。到得如今，除了灵均老道几人之外，暂时没有道门高人晓得大师兄从三十三天外降下的奇妙来历，却也隐约晓得，作为灵均老道的弟子之中，唯一用剑的一位，这个大弟子只怕是与诛仙剑阵有很深的关系，出手援助同样掌握了剑阵的冯元清，倒也是十分正常。

一时间，众人都是朝着赵老道看来，眼神中很有羡慕的意思，又是听得吕道长在片刻之后便欢喜道：“封锁小有清虚天的光柱，已经被两道混沌剑光里外夹击，一时破碎消弭！看样子这等屏障，只要有接近天仙一击的威力，配合上凝聚力量于一点的法门，便有可能击破！”

此言一出，诸位高人脸上都是轻松了不少，却是在人世间施展接近天仙威力的一击，对于他们来说虽然很是困难，却也不是绝对做不到，只要有几位高人联手，或是付出些许代价御使上界流传出来的法器，不少高人都有这等能力，短时间内施展出这般威能来。

一时间，众人都是喜上眉梢，一时就要转身撕裂虚空，降临在自家山门之外出手，又是听得灵均老道开口道：“诸位道友，还请三思而行！此事出得蹊跷，变生肘腋，已经在猝不及防之中，造成了若干位道友的陨落。此刻诸位若是分散，只怕还有变故发生！”

众人闻言一愣，都是想起先前几位元神降临的道友，在自己面前无声无息，灰飞烟灭的场景，一时间心中一寒，暗暗点头，知道灵均老道所言不虚。可是山门被围困，传出妖族入侵的消息，却是叫这些高人一个个心急如焚，如今有了办法，总要试上一试，不可能坐以待毙，瞻前顾后。

大多数人还在考虑，如霜道姑便是性急地一掌劈开了面前的虚空，直接一步跨入，降临在罗浮山之外，援助弟子去了。众人见如霜道姑已经出手，便也纷纷施展神通离开，却是灵均老道虽然说得不错，他们却也不愿意失去自己的洞天福地根基，师门的传承和自己的安危之间，孰轻孰重，此时是不必思忖太多的。

顷刻间，整个终南山洞天之中虚空震**，一道道稳定的虚空裂缝被劈开随即愈合消弭，若非是此间高人个个都是有大神通在身，出手很有轻重，力道掌控精准，又是有吕道长坐镇终南山此间，只怕是数十位高人离开的虚空震**，就要叫终南山洞天元气大伤也说不定。

看着众人一个个离开，灵均老道和吕道长都是对视一眼，眼中尽是无奈，倒也能够理解一众高人的心情，始终是终南山和巍宝山如今无恙，从他们两人的角度来劝说别人，却是很有些站着说话不腰疼的感觉，难以叫人听从。又是三十六洞天，七十二福地，本身也是道门根基所在，不容有失，灵均老道出言提醒，也不过是想要叫大家更小心些，也知道此事不宜再作拖延。

叹了口气，灵均老道一时转头看了一眼嘉月，随即对吕道长说道：“道长，嘉月若是要得回望舒这般的神通，需要多长时间？”

吕道长思忖片刻，道：“青鸾的神力和权柄，并未被西王母收在某处，而是寻在于世间万物之中。如今她已经开始觉醒，得回部分记忆，收回神力和权柄，少则三五年，多则十年八载，都是有可能的。”

灵均老道闻言点头，便是转头对嘉月吩咐道：“天下异变陡生，道门面临大劫，你且回转巍宝山去，协助熊道长镇守福地洞天，同时告诫委蛇道友等人，不要轻易离开，更不要与那位大能者相见！”

嘉月闻言，晓得灵均老道是要叫她先回去保养实力，待收回自己的神力和权柄，达到如今望舒的高度之后，再行出手。虽然心中不愿，嘉月却也晓得自己身份特殊，乃是徐福和诸位大能留下的棋子，不容有失，便也微微点头，又是好生看了一眼望舒，嘱咐他万事小心，这才一转身，踏入灵均老道开辟出来的虚空缝隙之中。

送走了嘉月，灵均老道也是松了口气，却是三名弟子之中，望舒已经彻底觉醒，实力还在寻常天仙之上；大师兄则是天赋异鼎，不比一般祖师高人差上多少，亦能自保；唯有嘉月如今还是停留在教宗修为上，取回权柄和神力之前，对于大局没有多少帮助，于事无补，需要保护。

眼见嘉月离开，望舒也晓得自己有事要做，便是朝着灵均老道说道：“师父，该如何安排，你说就是！”

灵均老道微微点头，又是叹气道：“先前黑色光柱出现，福地洞天与外界的联系被隔绝，有几位道友因元神降临此间，斩断与肉身的联系之后已然陨落。桃源山乾元子师兄，与为师相处多年，已在此劫中陨落，为师不忍见他道统断绝，理当出手相助；洞阳隐观天闲元道长与你有恩，又是他一门实力最弱，你便前去助他！”

望舒闻言点头，也是没有想到陈家兄弟的师父乾元子竟然已经陨落，心中暗叹之间，着实不愿意看见闲元道长和绎心道姑再有什么闪失，便是接受了灵均老道的安排。

吕道长见他师徒两人有了计较，自己便是开口道：“终南张祖师已经半只脚踏进仙道，有他坐镇此间，我便往泰山一行，却是五岳虽不曾被封闭，却也面临着诸多大妖的进攻，不容有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