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7章 关河空锁祖龙居（2）

虎妖一爪上前，速度已经超过了常人的反应，却是五千年前，中原大地上还有虚空和宙光两种完整法门流传，比起如今实在是强大太多，虎妖虽然没有强大的师门作为后盾，可在那样的环境之下，东一耳朵西一嘴，听闻的法门也是着实不少，手段诡异之处，远超当世修行者。

所谓“大道至简”，又说“返璞归真”，真正的大能者出手，乃是丝毫没有烟火气的。寻常入门道士，祈雨招雷都要大开法坛，劳动人力，又是上表，又是降神，香烛纸火，一应不缺，锣鼓家伙，样样都有，声威浩大，左近无人不知，辛苦一个昼夜，怕是也比不上望舒抬手一挥来得威力惊人。越是强大的修行者，其手段便愈发简单直接，一切深刻的道理和强大的力量，都在他们的一举一动，一颦一笑之中，却是虎妖这一爪，已经有了些许“近道”的感觉。

向来猛虎伤人，说到底就是一扑，一抓，一咬，简单至极，乃是杀戮之美。这虎妖修行五六千年，最初的时候也很喜欢风从虎动，卖弄声势，后两三千年，他便已经进入返璞归真的境界，对敌也不过是如寻常老虎一般，一扑，一抓，一咬，纵是对方有万千手段，也抵不过他源自本能的杀戮招法，又是举动之间，各种法门蕴藏糅合，简单一爪，就是望舒用什么方法也难以躲避抵挡的。

然而这一爪出去，望舒却是不躲不藏，而是眼中一道精光闪过，杵着玉刀的右手凌厉而起，从下到上，一刀将这虎妖从胯间劈到了颅脑。

原是他先前杵刀半跪，并非是力竭不支，而是蓄势待发，诱敌深入，在虎妖出手的瞬间，死中求活，骤然爆发出手，出其不意，攻其不备，拼自己仙人之躯，受得住虎妖这一爪攻势。

望舒先前，已经出手对付过一次虎妖，却是一刀砍在对方手爪之上，反被震得吐血倒飞。原是他作为人类，体内所能蕴藏的法力远不如妖族来得磅礴，又是三百年的修行，纵是人族求仙容易，也很难与五六千年的大妖相比。

然而望舒并非凡人，来历很是不凡，在之前九尾狐狸的神殿之中，对抗上主的记忆投影之时，望舒就已经发现自己的不凡之处。虽然他还不曾觉醒古神记忆，得回的神力和权柄也非全部，可来源于古神月御望舒的那一部分本质，已经深深铭刻在他的血肉元神之中，不过是不能动用而已，并非是不曾拥有。

古神权柄，不容亵渎，虎妖以自己五六千年的修为，万兽之王的霸气，压制望舒的血肉精神，对于他的古神本质来说，本身就是一种挑衅和亵渎，却是区区后天之物，一届山中虎妖，胆敢以气势压迫古神本质，其结果自然不言而喻。

望舒蓄势，就是要借虎妖的气势压迫，引动古神本质的抵抗与反弹，进而借着古神本质，统御自己体内的那一部分神力和古神权柄，催发最大的威力，在这一刀之中死里求活。

一刀掠过，虎妖的一爪也是逼近了望舒的胸膛。始终对方先行出手，望舒很难叫刀光后发先至，只来得及稍稍侧过身子，叫虎妖这一爪避开了自己的心房要害，转而刺入右胸肺腑之间，又是以条条肋骨将其卡住，不使其旋动或是抽离。

千年佛兵，靠着舍利加持的一口，都不能咬破望舒的皮肤，可五六千年的大妖一爪，却是足以破开他的血肉，伤及他的肺腑。只是虎妖一招得手之后，便也已经是后继无力，始终骨头是人身上最为坚硬的部分，仙人的骨骼堪称是万世不朽，即使在仙人陨落，血肉成泥之后，都能历经万载而历久弥新，足见其坚固，却不是他所能折断的。

而此时此刻，望舒的刀光也是将虎妖从头到脚来了个大开膛，却是这一柄玉刀，本身便有玉清元始天尊和上清灵宝天尊的法器气息加持，本质上是圣人法器，不过是因着望舒自身修为限制，表现不出其在圣人手中，那种大罗世界都能一劈两半的威能。

然而作为凡人的望舒，本身修为境界不够；作为古神的望舒，却是已经十分接近大罗金仙的本质。以大罗金仙之能，御使混元大罗圣人法器，虽是不及，亦不远亦，一刀斩出，即是面前是一片独立的虚空世界，都要被砍成最原始的地水火风，却是以尚未成仙的虎妖之躯，万难抵挡。

一时之间，爪带腥风，刀光闪动，望舒和虎妖的鲜血都是顷刻间喷溅而出，两人都是齐齐一声闷哼，在对方的手里受到了不轻的伤害。只是望舒这一刀得手，那虎妖便是顷刻间化作扭曲一团的虚无，随即站在望舒面前的虎妖，便是凭空消失，原地上出现了一只面露惊恐的伥鬼，在圣人的威能之下，连意志都不能运转，直接灰飞烟灭，点滴不存。

而在不远之处，这虎妖也是前胸一片血肉模糊，五脏六腑都流淌出来地，出现在那替死伥鬼原本所在之处，凭借着与伥鬼转换身形位置，借其替死，在身子被劈开一半的关键时候，生生逃脱一条性命，不曾在圣人法器之下陨落，却也是受了重伤。原是古神御使圣人法器，也不是这般容易就叫他逃脱了的。

相比起望舒右胸上的四个血洞，这虎妖此刻的情况就要凄惨几分，却是整个人从头顶天灵到两腿胯间，都被玉刀生生劈开，一切皮肤筋膜，血肉内脏都在刀光下重创分离，只差一点点，就要前胸后背彻底裂开，此刻却是弄得一片狼藉，头上已经能够看见颅脑，腹中隐约能够见到脊椎，只要他反应再慢一个刹那，现在便已经是两半对称，倒毙当场了。

鲜血涌入肺腑，望舒一时猛烈咳喘起来，口鼻之中都是有着血沫喷出，脸上的神情却是振奋而惊喜，却是连他也没有想到，以古神的本质，御使圣人的法器，竟是能有这般恐怖的力量，只差一丝就将那虎妖杀死，现在也是将其重创。

本着“趁他病，要他命”的原则，望舒生生闭住了自己的呼吸，减轻肺腑间重伤给自己带来的影响，强撑着提刀上前，打算一刀了结了这虎妖的性命去。此刻的他，已经褪去了古神本质，却也着实还是一个接近天仙果位的修士高人，凭借手中兵器，诛杀一个死了一半的大妖，倒也算不得太过为难。

而那虎妖一时逃脱，整个人虽是不死也丢了大半条命，却是他们妖族幻化人形，五百年上便是肉身本质的变化，人类之身被一刀斩断，妖族原形本体便也是骨肉分离，一时间已经是胸腔一片清凉，脑海一片混沌，鲜血像瀑布流淌一般，从其脖颈腹腔之中流淌出来，汩汩在地面上形成了一片水洼，中间掺杂着些许碎骨烂肉，甚至还有些白花花的脑花。

一见望舒过来，虎妖也是惨叫一声，修行五六千年的他，无论如何也想不到自己会在一个凡俗修士手上吃亏。先前出手之时，他并不是彻底舍了防备，其实在望舒挥刀的瞬间，他便能够以伥鬼替死逃走。奈何一千余年的地底幽禁，叫他忘了人类修士的恐怖之处，却是人类的法力比不过妖族，手段和法宝都是远远超过的。正常人谁能想到，望舒的手中竟有一件圣人法器，他还有办法完全将其激发，却是叫虎妖吃了信息不对称的大亏，贪图一爪取了望舒的性命，反而是将自己的半条命赔进去了。

死亡逼近的瞬间，虎妖倒也是展现出了五六千年修行积累的好处。一声惨叫之后，便见先前剩余的五百余名伥鬼朝着他的身子涌动而来，争先恐后地钻入他被开膛的胸腹之中，以自身的些许力量弥合内脏和血肉的伤痕，回归虎妖的本质精神之中，助他制住鲜血，伤口开始蠕动着恢复。

望舒见到伥鬼举动，也知道这些伥鬼要做什么，然而现在的他，已经只能再出一刀，一刀之后，整个人就要力竭倒地，任人宰割，却是虎妖的一爪，也不是叫他那么好受的。无奈之下，望舒也未曾出手灭杀那些，之前他一眼就能砍死的伥鬼，而是坚定不移地朝着虎妖走去，笃定古神御使圣人法器一刀，没这么容易被伥鬼力量弥合。

要说望舒的想法，其实也没有大错，以伥鬼所有的那一丁点力量，要想弥合虎妖身上的伤口，却是做梦一般。只是那虎妖吸收伥鬼，原不是贪图那一点力量，而是要将自己分散在伥鬼身上的精神本质收回，圆满自己的元神，施展精神法门。一时见得望舒过来，虎妖便是一眼朝他瞪去，真真是“虎目圆睁”，一道精光顿时射入望舒的双眼，叫他一时呆在原地。

精神法门得手，虎妖一时间也是有了喘息的机会，连忙吸纳周围的一切气息，弥补自身的亏空不足，一面咬牙切齿，想着待会儿要怎样将望舒碎尸万段，正是血意上脑，杀气缠身之时，一时就见得望舒的双眼之中，骤然有迷蒙光芒闪烁，灭杀他刺入望舒精神之中的那部分神魂的同时，更是顺着元神联系，一时反涌入他的元神之中。

顷刻间，虎妖就看见自己站在无尽虚空之中，脚下是一辆华贵非常的马车，周围是丝丝缕缕的星辰光芒，却是叫他口不能言，手不能动，惊骇之中一抬头，就见自己面前不远处的虚空之中，站立着一名豹尾虎齿的威严妇人，还不等他产生一丝害怕的感觉，就听那女子轻轻“哼”了一声，随即虎妖的元神精神便是瞬间崩溃，化作飞灰，消弭无踪。

这下子，他总算应该知道，望舒是用什么法子，催动圣人法器威能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