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4章 人攀明月不可得（4）

就在众人说话的时候，先前昆仑山五位祖师留下的虚空通道之中，也是一时涌起波动，随即便有五位身形各异，相貌不同，或老或少，或男或女的道人从其中走了出来。其中一位，正是望舒他们所熟识的东岳泰山，蓬玄洞天掌教，元武道士的师父，崔子钰道长；另外几位，不用多想，自然就是其余的五岳掌教。

几人一时从虚空通道之中出来，一眼便看见了灵均老道等人，便忙着纷纷上前见礼，又是在灵均老道引荐之下，见到了佛门的几位大德，一时间叫五岳掌教，神情各有不同，倒是大多都表现得十分友善，只不过是对佛门众人在此，多少还有些不适应而已，并无恶意。

始终也是五岳山脉，在神州大地之上意义非凡，无论是佛门还是道家，都是十分重视这五座山脉。虽说是道门在中原发展的时间更久，根基深厚，早早拥有了五岳洞天；可佛门一方，多少也还是在五岳传下了道统，也有寺庙伽蓝。佛道两家，在五岳山脉之上，倒是比较融洽，冲突较少。

另外也是因为，五岳掌教之中，只有三位是真实不虚的道门教宗巅峰；另外两位，一位虽然也是教宗，但是修为要稍弱一点，剩下一个，则是崔子钰道长，却是修行神道法门，自身作为泰山府君在人世间的化身，类似于吕道长的状态，但修为就很不好说，受到神道限制较大。

佛门之中，对于泰山府君的供奉也还是有，却是泰山府君本身，作为执掌生死幽冥之事的神祈，与佛道两家都有些关系，同时享受两家香火。故而崔道长，对几位大德，最为友善；另外几位五岳掌教，也是差不多的友好。

一番寒暄之后，五岳掌教也是注意到了他们头顶之上，半悬空中的琉璃神像，却是先前昆仑山五位祖师，降临五岳之时，就已经将事情与他们说得清楚，他们此刻也没有什么好疑惑的。崔子钰因为与望舒更有缘分，一时也是叹道：“这等鬼斧神工之事，开辟世界之能，也只有望舒这等大能，才能顺利成就。相比起来，我那弟子元武，虽是有些根性，与你相比，大大不如。”

望舒与元武乃是一同在女娲陵中，出生入死过的好友，虽是两人之间的交情比较淡泊，但正应了“君子之交淡如水”这一句话，却是平常往日，虽不来往，一应情分，也还都是在的。崔子钰乃是元武师长，又是神祇在人世间的化身，望舒对他倒也亲近，连道：“我不过是仗着出身，比不得元武师兄那般天赋及刻苦。若是摈弃出处不谈，我不如元武师兄。”

崔子钰闻言微笑，晓得这是望舒懂礼，贬低自身来抬高元武。所谓“水涨船高”，弟子受到吹捧，做师父的自然也是面上有光。当然，事实上，元武也是道门这一辈弟子之中，天赋着实过人的一个，若不是出了灵均老道座下的三位古神弟子，只怕他的光芒，也是足以照耀一个时代，不弱于崔子钰道长的。

几人说话间，五岳掌教已经抬头仔细观瞧了半悬空中的神像，又听望舒在一旁说道：“弟子得几位大师指点，凭借宏愿之法开辟虚无梦境，却是凝聚了这一座神像出来，着实羞愧。几位前辈，无需参拜礼敬，只需将自己的神魂印记，留在神像之中，便能随时随地，沟通虚无梦境。”

几位五岳掌教，尽皆点头上前，也是昆仑山祖师的话语说得明白，无需他们再作怀疑。

一时间，五人凌空而起，纷纷将自己的神魂印记留在神像之中，倒也真没有参拜，始终望舒在道门之中的身份，乃是他们的后辈弟子，没有必要的理由，就算是望舒的古神之身，也不合适受了他们的大礼。先前几位，完全是摈弃门户和尊卑之后，真心实意愿意参拜的。

仅仅片刻，五岳掌教便是在神像之中留下了自己的神魂印记，又是纷纷落下地来，与在场佛道两方之人站立一处，又听吕道长轻声开口道：“你等离开洞天，是否着急回转？五位祖师替你等看守洞天，却是不好太过劳动。”

吕道长乃是东华帝君转世之身，东王公的部分本质，本身辖制着五岳神祈，身份大概与西王母在昆仑山洞天一般无二。虽是五岳洞天，乃是把握在五位掌教手中，但是吕道长的决定权，也是很重要的。

一时听得吕道长开口，崔子钰也是连忙回答道：“回禀大帝！五位昆仑祖师，降临五岳之后，有心为弟子们讲述些许道理，此刻正是开坛说法之时。我等已将洞天权柄，安然移交给了五位祖师，故而能够耽搁些时候，也有些话语，要与诸位道友商谈。”

泰山府君是东王公的属神，故而崔子钰对吕道长也是十分敬畏，言语间已经有了上下级的关系，吕道长倒也不觉得不妥，只是说道：“五位祖师传授的，大概是宙光法门之中，关于抵抗因果的那一部分。是因着那大能者上主手段诡异，似乎能够通过因果法门杀人。先前五位祖师，已经钻研此道许久，如今出山，传授手段，帮助一众弟子，抵抗上主灭杀，是大功德，也是你们的缘分。”

五岳掌教一时齐声称是，不敢有一丝一毫的不敬和怀疑。闻得吕道长点破其中真意，他们的心中倒也是着实欢喜，原是上主诡异的杀人手段，以终南山王老道都不能抵挡，身死道消，如今有了防备之法，自是极好。

崔子钰带着欢喜，又是小心开口道：“数月以来，我等固守洞天，甚少关心外界之事。却不知这段时间，那位大能者是否又有举动？若是我等所料不错，他应该沉寂了许久才是！”

望舒闻言一愣，随即反应过来；又见吕道长看向自己，有心将自己推往前去，多与道门一众掌教交流，便也开口道：“当日那黑光光柱，十有八九就是上主亲自施展的法门。五岳同气连枝，召唤盘王大帝真身形象，给予反击，想来就算上主神通广大，面对这一击也不是那么轻松容易的。数月以来，我们再不曾发现他的活动。只是……”

吕道长接口道：“只是先前破灭的一十七处洞天，如今已经连虚空混沌都不曾剩下，只怕也是那上主的手段。洞天福地，是我道门根基所在，你等身为五岳掌教，所担重任更是非凡。盘王大帝真身，召唤一次都要耗尽五岳数千年的积累，可一不可再二，还需要你们多加小心！”

五位掌教连声答应，也是晓得吕道长所言非虚，却是那盘王大帝的虚影，连世界都能劈开，威力无穷，自不是随随便便，就能够轻易动用的。以盘王大帝的强大，五岳山脉这数千年的积累，也不过是能够显现其虚影一瞬间，自是不能作为长久手段，众人心中也是清楚。

说话间，一旁的白玉法师也是轻声说道：“盘王大帝……乃是世界开辟之主，一举一动，都有破灭大千世界的威能。那位站在我们对立面上的大能者，再是强大，受此一击，也是难以消受的。”

见得自己一方的大德开口，法雨和尚便也开口，说出一个吓人的事情道：“佛门在五岳山脉，都有寺庙伽蓝，其中供奉有释迦摩尼如来的舍利，亦能显现世尊威能。到得必要时候，几位道友可以自行激发，老衲如今就将运转舍利的法门，告知各位……”

法雨和尚说话间，一众道门高人都是吓了一跳，却是五岳埋藏有释迦摩尼如来的舍利一事，他们都不清楚。原是释迦摩尼如来，乃是大乘佛教教主，其本身修为高绝之处，比之混元大罗圣人也只差一丝。当日释迦摩尼如来，化身凡俗的血肉之躯被火化，共得三斗三升舍利子，大多都在身毒、吐蕃和新罗一带供奉，中原之地极少，着实是十分罕见。

就望舒的见识，也只见过皮罗阁身上有一枚指骨舍利，乃是当年杨法律和尚，不知以什么方法，弄来给他护身的。就那一枚指骨舍利，在皮罗阁一个凡人身上，就能抵挡两千年修为的妖王委蛇，抵挡望舒施展的一应神通法术，若是落在有修为的高人手中，只怕其威力不弱于天界流传下来的仙器。

只是皮罗阁所持有的那一枚舍利，已经随着他的驾崩而被释迦摩尼如来显圣收回，如今中原地界，明确藏有佛骨舍利的，只有东都洛阳，玄奘和尚取经带回来的那一枚，如今安放在白马寺中，谁也不敢妄动。五岳也有佛骨舍利，的确是叫五岳掌教脸上都有些难堪，又是听闻得法雨和尚传授御使法门，一时叫他们也是激动非常。

佛骨舍利，若是不摆在明处，就是大罗金仙，古神之能，都不可能凭借神念发现；佛门留下这些舍利在五岳，显然也是为着与道门的争执，却是如今浩劫领头，老和尚们更加慈悲宽广一些，毫无保留，直接如实相告，却是一时叫五岳掌教，激动欢喜，又是感慨非常，诚心诚意接受了法门之后，也是好生对几位大德行礼道谢。

吕道长在一旁，看得也是心惊，暗道若非灵均老道果决，直接促成佛道合作，否则在末法浩劫之中，若是两教兴起争端，以佛门的诸多后手和安排，只怕道门也要吃个大亏。

毕竟，即使是完整的东王公之身，也不过是与圣人座下几位弟子差不多的修为；多宝道人成就释迦摩尼如来之身后，只怕是最古老的古神，也比不上祂佛道一身。一旦这些舍利发难，五岳多半不保，后果自是不堪设想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