文家堡篇 第5回下 黑角之湾知子罗山 (第2/3页)
晁风接过船家递来的面巾,才发现是带有夹层的特制面巾,遮住口鼻的地方略有隆起,似乎缝了什么东西在里面。晁风戴上面巾,嗅到一股又酸又臭的气味,像是烧煮过久的药渣。询问店家,果然就是药渣。
“安水河入海这一片的雾气,好像从来都没散过,这也就罢了,数年前,从这经过的船,船上的人啊都得了病,那脸上就像被蛰了一样,满脸的红点肿的不得了,我听说有人脱了层皮,才算彻底好了,折磨死人啊。”船家将面巾往上提了一提感叹道:“要不是家人给出了一个药方,做成这药巾,这一片就没人了。真是帮了大忙啊!”
这家,说是择人而医却又肯为寻常百姓做些好事。晁风对家的成见不知不觉中减少了一分。
“船家,知子罗的人都是以渔为生吧?知子罗近海处飘着这么浓的毒雾,还怎么捕鱼啊?”
“确实影响很大。”船家叹一口气,脸上的疲惫舒缓些,他接着说:“还得是家啊,这一片儿起了雾之后,家在自家的山地里划出一块儿来,雇了以前在这里捕鱼的老渔民,又是帮忙种植又是看管树林,你不知道那可是产漆的树,生出来的漆值钱的很嘞,卖了漆的钱家还给他们分咧。种树比他们捕鱼挣得多多了,那些渔民享福哦。”
“家真是善心啊。”晁风又应和了几句,赶忙说:“船家,再跟我说说家公子的事吧。”
“告诉你也无妨,反正大家都知道。”船家将船桨换到另一边来,叹一口气说:“是家族长大弟的孩子,估计十来岁吧,”船家点点自己的脑袋,斜着眼说:“那孩子这儿不灵光,听说他亲娘去世后才有的病,许是打娘胎带来的,不过还有一种说法……”船家压低了声音对晁风道:“家那位小公子的病啊,是诅咒!家闭门拒绝了很多人的求医,这做法激怒了家先祖,所以家先祖降下惩罚,报应在他们家的子孙身上了。”
瞧见晁风半信半疑的样子,船家也不再纠结,感叹道:“不管怎么说都可怜,自小没了娘又得了怪病坏了脑子。”
“既然家都闭门不再医治病人,他们又如何维生呢?难不成全家都吃草药过活吗?”
“哈哈哈,公子说话真是有趣,不过公子只猜对了一半,他们的确靠草药也能活,家的草药出了名的价高,公子你可知一只百年的凌参能卖多少武币?”
“百年?五十年的凌参都难以寻见,这百年的岂不是千金难求?”
船家的脸上洋溢起骄傲,抬起下巴说:“可不止千金,出自家的凌参从没有低于一百年的咧。”
这船家对家的事可真是了如指掌啊。晁风内心如此想着。他的表情被船家当做怀疑,船家立即又说:“公子你可别不信,这些事知子罗的人都知道,他们家自己有个药园在后山,产出的药所有价格都是月月更新,并且啊向药市公开的。”
“原来如此。看来他们家还真是底蕴深厚啊。”
“谁说不是呢。”说到这里,船家又调侃起来。“不过话说回来,这人啊,生在富贵家没有富贵命,比穷苦人还可怜哦。”
晁风想着船家的话,眼前浮现一个消瘦孱弱的男孩的模样。晁风想让这男孩的模样更具体些,继续问:“那位小少爷的病,家真的无能为力吗?”
“哎——我看,不说十分,家也尽了九分力,听说家的顶级药草都用在了那小少爷身上,除了用药,为了给小少爷治病,他父亲还娶了个续弦嘞。” 续弦?那又怎样能治病呢?晁风感到荒唐,不过也让他对这个家族有了更强烈的好奇。
渔夫也不相信,摇摇头说:“要是续弦就能治好,我看啊,他们家还不如举家当媒人去得了。”船家瞧见晁风一副不能理解的模样,撇撇嘴继续说:“不过说是族中长老做的决定,娶了一个姓绿的,小少爷的父亲也不好反驳,如今已经和续弦生了两个孩子了。”船家笑了一声,“还是那句话,生在富贵家没有富贵命,还不如咱们过得舒坦。”
“姓陆?姓什么都治不了这样的病吧。”晁风没心思再问船家。
逐渐远离海雾,终于看到了可以上岸的地方。晁风迎风站在船头侧面,忽察觉近处水面有什么东西在靠近,眯起眼睛仔细瞧,有一个黑影在水面上浮起又落下,晁风赶忙向船夫靠近,将自己看到的指给他看。
“那是什么?这附近竟有土龙吗?”
船夫抬起手放在眯起的双眼上,不一会儿表情放松下来,冲着越靠越近的水花大喊:“喂!旦家的小子快上船来吧!别潜在水下,把我船上的客人都吓坏了!”说罢笑着对身边的晁风解释:“那是渔民家的孩子,黑角湾里雾大不能捕鱼的时候,一群小孩经常在这片儿泅水玩儿。”
船夫的声音落下后,水面上的水花消失了,忽地“啪嗒”一声,一只捕捞水货的粗网从水下扔上船,再看船边,一个男孩冒出头来双手扒在船边,湿漉漉的手抹一把同样湿漉漉的脸,笑着对船夫说:“巴爷爷今天回来的可真早,我都还没捕上鱼呢。”
“快上船来,一同送你回去。福舟节就在这几天了,免不了人来人往的,早些回去省得屋里担心。”
男孩子笑笑应了一声“好”,麻利的上船来。晁风从船夫身边离开,站在船舱入口,回头看着那男孩。男孩坐在船夫脚下,低头摆弄捕鱼网,男孩瘦削的体质,让后颈处的脊骨看起来十分突出。
眼下船只所在位置距离岸上还有一段距离,纵使水性极好的成年人,在没有任何支撑之下,只是从这里到达岸边其体力都难以支撑,更不要说如此年纪的孩子。晁风清楚的知道自己看见了什么,在水中泅水的“男孩”分明还有一条长长的尾巴。这个男孩多半是个蛮奴。
船家察觉了晁风的警惕,摘下面巾对晁风笑脸说道:“贵人您瞧,前面就要上岸了。这片海湾叫黑角湾,待会儿啊我送你们上了滩涂,有人在那等着,领你们去家堡,你们自个儿可是进不去的。”
晁风点点头没有作声。听见船家说要到了,若生从船屋出来,站在摇摇晃晃的船头。
晁风看向滩涂,不远处的树林前,有两三个来回巡视的人,除了他们之外,还有一座比树林稍高一点的瞭望塔在树林后面不知多远的地方耸立着,塔上的人远远看来就像一个黑点,若非靠近都难以察觉。
船家顺着他的目光看过去,随口说:“那是知子罗城的卫兵,不是家的人。”晁风应答了一声,看着船家捡起堆在脚下的粗绳,拿一个绳圈套在岸边的桩子上。随船家拉动绳子,脚下的船离岸边又近了一步。
晁风带着若生下了船,回过头来,又询问了接应人的样貌、称呼后,船家便与他们告别了。
在船上看时,仿佛一望无边的滩涂,在登上之后,才知道这片滩涂只是一个湾口,往前行约数百步,才是树林。晁风看见的那几个卫兵,就在那树林的入口处。
“是去家堡的吗?”
晁风还在思索要如何应对那几名卫兵时,一个人从他们身后冒出来。瞧出晁风眼中的惊讶,他笑呵呵地说:“我叫乌玛,这儿的人都叫我疯马。刚才在那蹲着,你们没瞧见我,巴叔船上下来的人,都由我负责带路。”
↑返回顶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