文家堡篇 第8回下 一波未平一波又作 (第2/2页)

绿绾绾泪眼婆娑看向殷旬。“辛萍是一时糊涂做出这等卖主的事，可为何他们要……”

“二舅母细想，他们在西隅苑纵火，为何要从家堡东南角潜入？为何选了您身边的辛萍做协助？”殷旬停顿片刻，接着又说：“若您想不明白，不妨往近了想，今日午后，您带着芳回和嵩哥出门去见了谁？”

君逸朝绿绾绾投去目光。

绿绾绾闻言，心绪逐渐平复，她垂眸沉思，眉头紧蹙，似乎十分纠结。

殷旬接着说：“午后我正欲前去晗秋斋看望弟、妹，要永五随我同去，可永五却反常偏要阻拦我，那时我便察觉不对，找人跟随舅母出门的踪迹，在您归来前，西河替我前去晗秋斋，见到了辛萍，也见到了几个陌生身影，辛萍说是您找来为院里花园填土的人，舅母，今日午后您到底去见了谁？”

绿绾绾抬眼看向殷旬，两人眼神相交，绿绾绾收回视线，再次双眼含痛，身体瞬间瘫软在椅子里，倚靠着小丫头哭了起来。

泪水沾湿了绿绾绾的脸颊，她捏着帕子转向君逸，却不敢抬头与他对视，哽咽说道：“今日午后去见的是我父亲。梦萍随我一同前去，可以作证。父亲有事务在身，不想过府劳烦大兄，所以才唤我在家堡外小聚，不过父亲也只是想念两个外孙，陪孩子们闹了许久。”

君逸没有说话。绿绾绾感到了无声的怀疑，猛地站起身，梗着脖子举起手来，做出发誓的样子：“大兄，我愿起誓，今夜的事，我当真毫不知情，若有虚言，就让我永无归家之日。”

殷旬的目光在君逸和绿绾绾之间来回游走，见君逸不说话，殷旬开口道：“舅父，永五身后恐怕还有他人，他们的目的不仅是今夜纵火，还想要挑拨离间，望您能明察再做定夺。”

君逸知道殷旬言下之意，是指绿绾绾被人利用，但君逸认为，今夜的所有事，若称绿绾绾丝毫不知，他是不信的。殷旬的说辞听起来并无不妥，也甚是有理。但君逸还是认为殷旬有所隐瞒。

君逸瞧瞧绿绾绾，见她双眼红肿甚是悲痛的模样，挥挥手对她身边的丫头说：“晗秋斋暂时不便回了，扶着你们绾夫人去暖阁将就一夜。”话毕，小丫头得令搀着绿绾绾离开了春晖堂的大厅。

“殷旬，让人看着暖阁，不准任何人出入，明日再论。”夜雨即将落下，君逸衡量一番，预感今日不便再追问殷旬，眉目舒展开来，说道：“辛苦你这么久以来为此操劳，暂且将这些野心之辈关起来，待明日再细细盘问，只不过，你适才提到冬寿池……”

殷旬立即明了，赶忙说：“我亲自前去查看了，交楼的侧门已经重新上锁，那些歹人只是经过不曾踏入冬寿池。”

君逸点点头。“今晚想必不只有岩朔在帮你办事吧？”

“溪月舅舅也帮了一些忙。”殷旬正想再说些什么，突然想起什么来，惊愕地看着君逸。

“何事惊慌？”

殷旬顾不上回答，招呼一名护院，让他去通知岩朔前往沁丰园，接着转过身来命西河带其余护院押送一众获罪之人去囚室。

“都怪我一时疏忽，忘了去看看阿朗，舅父，恐怕今晚的事还未尘埃落定，他们扰乱家堡只是第一步，若是沁丰园出事，您还得去一趟冬寿池。”

原本离去的西河，突然折返回来，在门外焦急道：“不好了，绿少爷病发了！”

“知道了，这就去！”殷旬转向君逸，“舅父，恐怕我猜测的事已经发生了，我先去看看，若是情势危急再来回禀您。”

“慢着！”君逸叫住殷旬，他的脸色突然难看起来，他指引殷旬看向座椅旁斜放着的手杖，手杖顶端上原本幽蓝的珠子早已变得死气沉沉。

“舅父，这是什么意思？‘奉主’偏偏要在今日闭关吗？”

“并非是闭关，不多说了，我在此等候片刻，若是魂珠仍未有反应，我亲自去一趟冬寿池。”

看着殷旬离开后，君逸拿起手杖握在手中，泄气一般坐在椅子上，长长叹了一口气。“‘生缘执一念，尔能争朝夕’吗？”君逸心系沁丰园却不愿前往，他怕，当年目睹张氏之死他要再亲历一遍。

春晖堂与沁丰园看似相邻，实际上要走过两道墙。离开春晖堂，殷旬只身走在高墙下，路过屏襄馆时，稍稍放缓脚步，他听朔叔手下提起，袅袅被君逸下令关在屏襄馆还在闹脾气。

“少爷！”

一个小厮从后面向他跑过来，殷旬认得是他自己院中的人。

“人都叫来了？”

“嗯，让他们在听泉阁门口等着，咱们这会儿走过去，他们应该都准备好了。”

殷旬点点头，院里屏襄馆后，渐渐加快了脚步，身后的小厮一路小跑跟随。与屏襄馆相邻的正是殷旬的院子听泉阁，眼下已经来到后门上，果然瞧见一个壮汉在那候着，远远向殷旬打招呼，随即进门领着一伙六七个兄弟，在门前站成一排等待殷旬支使。

体格相当的数名壮汉手中都拿着足有三掌厚的铁板，铁板上可见陈旧细密的划痕，其中一名面向老练的壮汉，手持的铁板向外的一面因修补一道抓痕而凸起显得比其他人厚了许多。这是家堡的铁盾卫队，眼前所见是其中一队。

“今晚的所见所闻不可与任何人谈论，明白吗？”

铁盾们各个面容肃穆，重重地点头以作应答。

殷旬点点头，接着说：“记住！若危及性命，便弃盾保命。”

话毕，铁盾卫队又一次沉默应答。殷旬招招手，他们抬起铁盾，先一步向沁丰园去了。殷旬看着他们的背影，心中担忧起来。

一滴冰凉落在殷旬的鼻尖，他抬起头来，看见乌云压顶，蛮风呼啸，忧虑更甚。走近沁丰园外的长廊，殷旬瞧见一个身影与铁盾卫队逆向而行，踉跄着向自己走来。定睛一看，那人是沁丰园的大丫头芥儿。

芥儿摔入殷旬怀中，声音颤抖着说：“药……是药有毒。”

殷旬扶着芥儿的双肩，在她的后背上看见赫然一道血淋淋的爪痕，赶忙按压穴位助她止血。可痛感却无法缓解，芥儿已经昏厥过去。殷旬猜想芥儿在察觉到意外的那一瞬，想要逃离却还是慢了一步，她能逃出来实属不易。殷旬看向不远处沁丰园的大门，他猜测或许是有人助她脱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