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八章 执愠 (第2/2页)
沈忱正要再说话,那边的沈纵却开口了,“我从未修习邪术,也并非走火入魔。事发当日,我是被人操控了念境。”
他声音很小,却足够院中所有人都凛了一下。
操控念境,乃是四境十九门中明令禁止的法术。
多年前,恶灵休明以此禁术残害生灵无数,别云涧既宥长老自毁念境方能与之周旋,将其镇入地脉。此后多年,再有敢偷练此法者,必将处以极刑,到如今,此道已有多年未现世……
竟会被用在沈纵身上?
阿廿最先回过神来,朝门口守着的尺庐山护卫一挥手,“你们去周围戒备,不许任何人靠近此处。”
这周围鸟不拉屎,也不知有什么可戒备的,守卫们也不敢违逆,众脸茫然着去了。
闻笛用剑身拍拍沈纵的脖子,“你开口就给人扣上这么大一个罪名,今日若不讲清楚,还真是无法收场了。”
沈纵脸上没有任何惧色,反而笑了,突然抬手,闻笛立刻警觉,剑刃在沈纵的脖子上压出血来。
沈纵惨兮兮的脸上竟出现了几分俏皮,似乎变成了另外一个人。他旁若无人的伸手解了自己的衣带,露出前襟里精瘦的两排肋条,然后摸索着敲了敲脖子上的剑,“我说弟媳妇,我现在要为老不尊一下,你不回避回避?”
别云涧的女子似乎天生都缺少娇怯扭捏这根弦儿,闻笛完全没反应,依旧冰冷冷的看着他,“你随意。”
沈纵也不再废话,丝毫不在意脖子上还有一道寒刃,三下两下褪去外衣,把后背转朝着众人。
他转过来的那一刻,闻笛的手不受控制的抖了。
沈纵背上是密密麻麻的伤痕,每一处伤痕中间都裹着一个黑点,黑点周围肿胀化脓,凸起一圈扭曲溃烂的腐肉。
闻笛离他太近,入目正是一个个藕洞般的窟窿,被惊得头皮发麻,浑身汗毛倒竖。她正怀着身孕,一时难忍,松了手中剑,扭头干呕起来。
阿廿赶紧扶住她。
沈纵听见动静,很快把衣服披了回去,“这么恶心吗?我自己没瞧过,对不住哈。”
闻笛脸色惨白,撑着阿廿的手臂重新站直,从虚弱的喘息间歇勉强吐出几个字:“你,究竟作何?”
“弟妹可听说过执愠钉?”
“执愠……十八骨钉?”
“弟妹果然见多识广,别云涧大师姐真不是白给的。”
闻笛的目光扫向沈忱,“沈忱房里有个暗阁,我曾在那里看到过一本,上面有执愠钉的详述。”
沈忱眉心一紧,避开了闻笛的视线。
闻笛轻拍心口,压下阵阵上涌的反酸,脱开阿廿的手,缓缓言道:“十八颗骨钉打进人身体,施咒者便可催动此人念境中最大的恶意,致人癫狂无状,乃至六亲不认,暴戾嗜杀……故此,称为执愠。”
沈纵点头,“我去澹台家的前一晚,沈忱曾为我施针疗伤,他当时说此针较深,需用些麻沸之物,我竟丝毫未曾怀疑……转天在阿景家中饮酒,喝到一半,便失了神智,再醒来时,看见阿景倒在血泊里,才知道自己被人控了念境……”
沈忱的脸微微发白,却目光沉沉,缓言道:“你说此物是执愠钉,你可知那执愠钉乃是人骨所炼,打入人身体中不消三日便会融进骨肉里,不留下丝毫痕迹。你的伤口发黑化脓,别说是八年前打入的,就算是近两日打入的,也实难令人信服。”
沈纵摸了摸脖子上的伤,那里的血浓黑粘稠,隔着丈把远都能闻出腥味,不像活人的人血,倒像是从一具腐尸上流出来的,他满不在乎的把血迹抹在衣服上,没有回答沈忱,却去问闻笛,“弟媳妇儿,你听说过离骨草吗?”
“自然听过,不算什么罕见的毒草,尺庐山从前就有,后来沈忱说怕客人误食,就在那片草丛外筑了房子,将草丛挡住了。”
阿廿眉心一动,失口道:“候花亭!”
沈纵一笑,“离骨草,初食,十二个时辰内麻痹喉舌,使人口不能言。十二个时辰过后,看似一切恢复如常,却已毒入骨髓,可使人骨肉分离,皮不覆肉,肉不缚骨……正因为此物,才能将这十八骨钉留到了现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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