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零一章 告密 (第1/2页)
谢青岫醒来的时候,天已经亮了。
他坐起来,发现自己的外衣没了。
哆哆嗦嗦挪到破庙门口,里面没人,烤过肉的柴火只剩一片焦黑,地上丢着带血的狗皮和一堆骨头。
那骨头的分量看得谢青岫腮帮子发酸,由衷暗叹:不愧是寂牢尊使,食量真大!
他像个捡狼食的小狗,在一堆残剩的东西里扒拉出一小块还算完整的肉,囫囵填进肚子,觉得自己也有几分像夜悬阳了。前一晚的热血又重新了起来,贼心不死的顺着血腥味往外踅摸。
离破庙不到三里的一处浅谈,夜悬阳正在清理腿上的伤口。
烂得乱七八糟的小腿又冒出些脓来,需用匕首剜去腐肉,手起刀落时,他除了额头冒了汗,竟看不出有丝毫表情。
腐肉剔除,鲜血流下来,他把从那小孩身上顺来的外衣撕成布条,把伤口重新裹好。
做完这些,悬阳下意识伸了伸腿,要召唤风生兽的手抬到半截,又慢慢放下。
他差点忘了,那只总是老老实实给他做垫腿的小兽,已经不在了……
那日从问雷谷大火中被拎出来,夜悬阳已经奄奄一息,隐约看见风生兽正蹲在他身边,湿漉漉的舔着他烧得皮肉焦枯的手掌。
那个救了他性命的神秘人蹲到他面前探了一下他的脉息,然后摇了摇头,伸手把风生兽拎走了。
他无力追问,浑浑噩噩,只觉得那人像极了他自己,又绝不可能是他自己。
这浮尘间有如此本事,又能有心救他的人,他无论如何也想不出半个。
总不可能是师父显灵了……
悬阳头疼得天崩地裂,冷汗黏浊的梦里,那个模糊的人影一会儿是他自己的脸,一会儿是舍寻的脸,再一会儿,又化成一条锁着铁链的恶兽,咆哮着朝他扑来……
不知过了多久,有人掰开他的嘴,送下一摊黏糊糊的东西。
他感觉自己在颠簸,似乎有人带他行路。那人隔三差五喂些东西给他,也不知是什么,便这样昏天黑地过了几日。等彻底清醒时,人便已在一处破庙,救他的人早已不知所踪。
从始至终,悬阳都没能看清那个黑衣人的脸。
而在他手边,留着半张青黑带血的风生兽的皮……
风生兽,南海风狸,入药可续命,这是人尽皆知的事。当初风翕要他去捉风生兽,目的也正在于此。
然此兽已认他为主,杀它续命便如同虎毒食子,哪怕悬阳此前被袁七炸得半死,也从未动过这个念头。
那人救了他的命,却也实实在在给他留下了一桩奇耻大辱——寂牢尊使吃了自己的灵兽。
他拄着残破的庙门干呕了许久,直呕得冷汗横流,汗水冲开了脸上干涸的血迹流到他嘴里,又咸又腥,呛得他睁不开眼。
寂牢尊使,平生最讨厌凄风冷雨,如今却靠在一个陌生凋败的小破庙里,沦落成了他平生最厌恶的样子。
好在老天爷还算给面子,没降一场雨来寒碜他。
只是腐朽的木门被捏得吱吱作响,碎屑窸窣零落声中,不知是谁好长好长的一声叹息。
那叹息声渐渐沉下去,尾音里藏着一声分不清是哭还是笑的呜咽…………
夜悬阳回过神,眼前仍是水草丰茂的浅谈。他对着清泠泠的水犹豫了一下,还是低头洗了把脸,露出消瘦了一大圈的面容来。
然后,他听到身后有个怯怯的少年音叫他,“尊使……”
悬阳面无表情,根本没打算理他。这年头的公子哥儿的确活得太舒坦了,好端端放着人的日子不过,偏要跟着鬼。
小孩却已经凑了过来,倒头便拜,“尊使,您昨天救了我的性命,我愿拜您为师,为您鞍前马后!”
夜悬阳眼不见心不烦,干脆闭眸静坐。
那孩子抬头偷偷打量夜悬阳打理干净的脸,眼前一亮,“原来尊使长得一点也不凶!我就知道外面那些谣传都是假的!”
闭眼的时候的确不凶,但睁眼就不一定了。
悬阳挑开一点眼皮看他,小孩方才还略显兴奋的脸瞬间僵了,腮帮子抽搐了一下。
悬阳把眼睛闭回去,“滚吧。”
“我不,我知道尊使是面冷心热,否则您昨天就不会救我了!”
悬阳默默后悔。
昨晚那少年与鬣狗对峙之时,月光下某个鱼死网破的眼神像极了当初的鹿未识,悬阳有一瞬恍惚,鬼使神差的出了手……
如今看来,这死皮赖脸的架势也很像鹿未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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