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百三十二章 不期而至

那少年道：“你眼光不错，的确如此。请他杀人，要看他高兴不高兴，他不高兴，你给他一千万两，他也是不出手的。好比我对你，我就十分珍惜你这样人品的人，所以我不到万不得已，也不会对你动手。”

李钲道：“此外呢？还有谁？”

那少年倒光了瓶子里的酒，把一杯递给他：“立地太岁曹亮，你总该听过这名字？”

李钲道：“不错，他的身手也很好。不过大概我能和他打个平手，不分伯仲。”

那少年道：“你固然可以战胜曹亮，却大概无法战胜两人联手。西门错的绰号‘九指生’当然是因为他生来只有九根手指，但他还有一个不太为外人所知的外号，名叫‘隔墙有耳’。他为了把杀手这个行当做到极致，甚至还学了读心术。”

李钲点头道：“不错，这两个人组合在一起，的确是可怕的对手。”

那少年道：“所以像你这样的人才，不该死在杀手的手中，你有的是勇气和任何一个当世高手面对面地对决，像曹亮和西门错这样的人，他们都别指望杀你，因为他们不够资格。但为了以防万一，你应该想办法让这两个人无法凑在一起，这样的话你的危险就小多了。”

李钲道：“谢谢你的提醒。”

那少年露齿一笑道：“别谢我，说不定最后那个杀你的人就是我也未可知。三十万两无论对谁来说，都不能算是个小数目。我想要那笔钱，人家也会想要，但我绝不会对人背后下手，我要杀你，会堂堂正正向你挑战，决不让你死不瞑目。”

李钲道：“我也是。”

那少年道：“你会不会来冷月宫赴宴？”

李钲道：“似乎我再去冷月宫，并无意义。”

那少年道：“固然如此，不过我听说晋王可没打算放过你。江湖凶险，你我各自好自为之。”

李钲点头道：“是，多谢你拔冗前来。你还会在阴山待多久？”

那少年道：“我没打算夺你的宝剑当钥匙，想走我随时都会走，也许回京师，也许回大月氏。”

李钲道：“你不打算见见你姐姐？”

那少年道：“我已经见过她了，她很安宁，我不想去打搅她。再说，我和她虽然是一母同胞，却并没有什么感情，和她相见，和我每天在路上遇见的很多人一样，并没有什么特别。我先走了，有时间你可以到我的冷月宫去看看，那里有你一位老朋友在。”

李钲道：“谁？”

那少年道：“那个打猎的姑娘，你不是认识她么？她给我当向导，在冷月宫吃住都方便。”

李钲道：“知道她在你那里我就放心了。那丫头有些大大咧咧，却还算性情质朴，你好好待她吧。”

少年一笑道：“我不知道该怎么对一个人好。冷月宫又不是什么禁地所在，她爱来就来，爱走就走，我可管不着她。你是想跟我说女人吗，在大月氏我有的是女人，召之即来挥之即去，还不会留下什么烦恼。而且那丫头并不是我喜欢的类型，太泼辣。如果她能比得上尊夫人，我就很欢喜了。”

李钲问道：“最后再请问你一个问题。”

那少年道：“什么问题？”

李钲道：“你的‘腐骨神掌’练到什么地步了？”

那少年一笑道：“我练到了第八重，不打算继续练下去了。我知道这种武功的危险，而我从小寄人篱下养成的习惯，就是离危险越远越好，不是万不得已，我绝不会轻易冒险。大千世界我还没玩够，怎么舍得去死？”

李钲想了想道：“如果你练功中遇到了走火入魔，我可以帮你。”

那少年道：“我虽然无法和你出身名师门下相比，却也知道走火入魔的危害不是短期可以消除的，再说我也不能每天都和你在一起啊。我有我的事要做，你有你的事。而且，你不怕我得了你的好处，对你反目成仇吗？你可知道，我这人翻脸比翻还更快，淳于蛟就是这样死在我手里的。”

李钲一笑道：“你的性格并不像你说的那样，其实你是一个很纯真的人， 比起你那死去的三个哥哥姐姐来，你好多了，和阿婴的性情有点像。”

那少年笑了笑道：“我和他们一样，都是从同一个娘肚子里出来的，只是我出生就被送给人家，所以对兄弟姐妹我几乎没有什么印象。倒是你，别辜负了人家的好意。”

李钲道：“这话从何说起？”

那少年笑道：“我去看过姐姐，她叫独孤婴是吗？你可知道，她在哄孩子的时候，跟孩子呢呢喃喃说得最多的是你的名字呢。虽然尊夫人去世才不久，但人不都该是向前看的吗？像你这样每天喝成一滩烂泥，于事何补呢？不如好好珍惜眼前人吧。日后你年纪越来越老，总得有一个人陪在你身边的吧。”

李钲道：“凡事不可勉强。”

那少年又是一笑道：“那你心中还有别人了？要不要我帮你忙？”

李钲被他逗得笑了起来道：“找女人还要别人帮忙吗？”

那少年哈哈哈大笑了几声道：“那倒是。我找女人就从来不用人家帮我。”

李钲笑道：“我看你担心的不是我，倒应该是你自己。你的话同样适用于你自己。”

那少年也笑了笑道：“我生来没人疼爱，死也是一个人去死，不需要别人的陪伴。我在大月氏享尽齐人之福，却没见到一个可以陪我超过半年的女人，所以我和你不一样。你需要一个妻子，我只需要一个伴侣。以后我的性情也许会改变，但目前我可没心思去想它了。对了，下次再见你，我要好好向你讨教讨教你的武功。今天你和尊胜法王恶斗了那么久，我已经错过了机会了。”

李钲道：“你还是来天山找我吧。”

那少年道：“不期而至。没准我去的时候你不在呢。一切随缘吧。”拉起头上的风帽，缓缓走进雪地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