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百六十六章 霹雳先生

那人自然便是拿人皮面具装神弄鬼的独孤子鱼了，见那喇嘛闷死在半路上，不禁笑道：“你闷在这里也好，聊胜于回去遇上我们大打出手，被砍脑袋。麻烦你带我走到这里来，正是求之不得。谢谢了，喇嘛兄。”

掩嘴而笑，循着直道，向天星顶总坛悄悄掩来。

一路上果然如舍罗尊者的师侄所言，越靠近总坛，地势便更险峻，两边所见，多半是极高山峰上的危崖绝壁，山岩积了厚厚的冰棱，在阳光照射下竟不融化。

脚下石阶也满布冰雪，甚为滑溜，一个失足，直接从头来过，从底下再往上爬。弄个不好，立时跌得头破血流，甚至一命呜呼。

山路忽高忽低，忽近忽远，往往回旋飘渺于云雾之中，有的地方伸手不见五指，当真险峻异常。

李钲则是依着舍罗尊者师侄指点，从另外一边登山，独孤子鱼还在山道上耍弄那倒霉的喇嘛，他已快将靠近总坛了。

他纵起轻功提纵术向上疾奔，远远望见不远处有一座白色殿堂，仔细一看，原来天星顶上白雪不化，因此看那殿堂，宛若白色的一般。

他在路边歇了口气，正要上路，忽然听见不远处又有人说话，忙将身子藏在茂密的树丛中，静听来人说的什么。

只听一个人道：“执法长老，咱们找找大师兄去说说情，叫大师兄把舍罗师兄放出来算啦，只怕时间一久，舍罗师兄出什么乱子。”

声音似乎很熟，李钲仔细一想，想起了曾经和自己交过手的巨罗尊者。

只听另一个声音比较年轻的人道：“舍罗师兄向来沉稳，办事机警，武功又高，大师兄大概只是想惩罚于他，以儆效尤，给大家立个‘榜样’，又会有什么乱子？”

巨罗尊者道：“我总觉得有些不对。”

那年轻的声音道：“大师兄他们偏听偏信，纵非杀人，大家每个人心里跟明镜儿似的，我难道不知道？但你不怕得罪了大师兄吗？真惹恼了大师兄，万万难以活命，你知道么？”

巨罗尊者道：“这个兄弟知道，只是这么做太有违天道，逆人伦了。人家和我们无冤无仇，为何就将人家门派两百多口都杀了？须知天山剑派现任的掌门人可一点也不好惹。”

那年轻的声音道：“善念恶念，往往就在举手投足之间。天山派这件事的确不是什么好事，偏偏‘孔雀会’的人又阴毒又古怪，给大师兄出了这个馊主意。”

“我瞧着那几个人颇不顺眼，他们做的事很不对我的胃口，可惜我一人之力单薄，没法救天山剑派两百多人的性命。”

“为了去天山杀人这件事我已经和大师兄说得快要翻脸，现在你又要我去求情放舍罗师兄出来，我自认还不想去触大师兄这个霉头。”

巨罗尊者道：“你就任大师兄如此胡作非为下去，把历代祖师留下的这点点薪火，都拼在和天山剑派的血海恩仇中吗？”

那年轻的声音道：“这是报应。人在做，天在看，报应不争有和无，只说迟与早。待报应来时，你我只能自求多福了。”

巨罗尊者道：“那怎么办？”

那年轻的声音冷笑一声道：“没怎么办，人家杀到头上来，只管引颈受戮便是没错的了。”

“人家跟我们没怨没仇的，我们无端端跑去人家家里把人家的人杀了，你还想人家善罢甘休忍气吞声不成？天星顶快活自在得太久了，迟早惹出事来。”

“天山剑派几乎灭门，弟子十成中去了九成，你说若是天星顶碰上这样的事，会怎么办？”

巨罗尊者道：“自然以牙还牙，以血还血，照足江湖规矩办事了。”

那年青的声音冷笑连声道：“将心比心吧，你都知道要怎么办，人家天山派怎么办也不过分！唉！”

“何况，我虽未见过现任天山剑派掌门人，也知他自出江湖，着实做了好几件了不得的大事，在江湖中声誉如今不下于他的师兄和师父，他只要发出武林帖，请天下武林正道主持公道，单这一点，天星顶便足是万劫不复，还用人家找上门来有仇报仇么？所以我说，大难来时，各人自求多福罢。”

李钲身在林中，把两人的话都听得清清楚楚，心想：“这两人总算还是通些道理。”

只听巨罗尊者道：“天星顶与天山派结怨，未来天星顶存亡难卜，这是不必说了。眼前最不幸的事，是大师兄和孔雀会的人走得越来越近，倘若他们联手，不顾别人死活，天星顶难免走到玉石俱焚这一地步，真到那时，你我束手无策，岂不愧对列祖列宗？”

那年轻的声音沉吟许久，才道：“你的意思是想号召各位同门，共同罢黜大师兄么？”

巨罗尊者道：“正是。掌门的人选一日不换，本派和天山剑派的纷争便一日不解，别人有天大的本事，这嫌隙总是无法调处。这还不是因为本派掌门所托非人，最终令得本派支离破碎、四分五裂之故？”

那年轻的声音道：“你这话原是不错的。助纣为虐，不得人心，如何抵御外侮？”

巨罗尊者道：“小师兄这句话，那才真正深获我心。天星顶上除了大师兄之外，便数你霹雳先生职位最高，我们倒想举事废掉现任掌门，旁人不听号令，又有何用？这才是我今天来找你的目的。”

“先生若肯接任掌门，我们兄弟必然唯马首是瞻。先生武功高强，机谋多端，本派之中，还有谁能及得上你？”

这“霹雳先生”李钲却是闻所未闻。他只知道天星顶第一高手乃是回鹘两大法王之一的般若法王，却并不知天星顶中还有一个神龙见首不见尾的执法长老“霹雳先生”，心道：“听这‘霹雳先生’的话，是一个明白人。”

只听那霹雳先生道：“既然是你讲情，我必然会好好考虑。只是你们发个誓来，我才敢放心行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