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章 纵使晴明无雨色（3）

一众道门高人，在之前一刻还讨论着望舒什么时候能够回来，可下一刻，他们就发现望舒站在了自己的面前，心中着实是惊骇，又是不住抬眼打量望舒，一个个心中不知道做何感想。望舒此时已经是古井无波，随便这群道门高人观瞧；可是站在他旁边的阴康，却始终还是个妖族的身份，一时被这么多神通广大的老道士看着，心中还是觉得有些发毛。

也不怪这群老道士对望舒的出现表现得这般失态，却是中原与扶桑之间，还不仅仅是单纯的距离远，更重要的是两地法理不尽相同，扶桑之地根本就没有虚空法门流传，寻常一个修士高人到了扶桑，别说是虚空挪移，就是想要简单地遮蔽虚空，都是做不到的。

这乃是当年徐福开辟扶桑之时，就已经从一方世界的法理之中限定的部分，却是扶桑的虚空和宙光两种法门，只流传于神祈和天道之间，并不在人间流传。天地法理不允许的事情，就算是再大的神通手段也是无法，若是真能做到无视法理限制，随心所欲，那修士的水平不说是混元大罗，也是离大罗金仙不远了。

再者来说，终南山洞天也不是这么容易就叫人虚空挪移进来的，就算是望舒的师门长辈如今在终南山拥有很大的话语权，也不可能叫他莫名其妙就能够挪移降临进来，乃是福地洞天本身，就是一个小小的世界雏形，抵御外界的侵袭，本就是世界的本能。

更要紧的一点是，今天诸位道门高人齐聚于此，乃是准备商议一件十分要紧的大事，这一间密室之中所布置的诸多阵法符篆，是以抵御上主那等层次的大能侵袭为标准的。按照一众道门高人的想法，他们在这里可谓是无比安全，就算是上主本人降临，也不可能无声无息进入，却是望舒和阴康的突然出现，实在是叫他们心中感到惊讶非常。

事实上，望舒作为天生古神，其权柄和神力都不能与东王公、西王母乃至于女娲氏和伏羲氏那样的大能古神相比，如果一定要说，望舒如今的法力也就是比一般的天仙稍高一点，也做不到碾压。然而古神与仙人的区别，就在于古神乃是先天而生，本身握有权柄，而所谓权柄，就是掌握天地法理的钥匙和手段，却是任何一名古神，就算是对上再强大的后天修士，都有着压倒性的优势，乃是本质层次不同的关系。

以望舒稍稍高过天仙的修为，其实并不足以冲破一众道门高人联手布置下的阵法和符篆；然而他乃是月御古神，拥有月光遍照四方的特性，就是徐福的符篆阵法都拦他不住，一众凡俗修士的手段自然是不能阻拦。再加上太阴太阳之力，乃是万事万物的基础和根源，以这两种本源之力作为基础，渗透一切自然是十分轻松而自然。

一众道门高人，个个都不是傻子，一时的惊讶之后，便是在望舒的身上看出了些许端倪，却是他们修行这么多年以来，从未从任何一个凡俗修士的身上，看见过望舒此刻这种气势和感觉，就连当初飞升成仙的陈老道，比起此时此刻的望舒只怕都还有些不如，一时便叫他们知道了吕道长那般重视望舒的缘故，一个个嘴上虽然没有多说什么，心中却是已经有了考量。

望舒一时出现，一眼便是看见了灵均老道和吕道长，又是听见灵均老道身后传来一男一女，一高一低两道声音，呼唤自己的名字道：“望舒！”

转头看去，自然是嘉月和大师兄欣喜之下，一时在诸位高人面前喊叫出声，却是望舒一看见他们，心中便是百感交集，却是他先一步找回了一切的记忆，明白了一切的因果，此时再看作为师兄妹相处了几百年的两人，亦是倍觉缘分奇妙，一时嘴唇翕动，轻声喊道：“师兄，师姐！”声音不大，却是准确传到了嘉月和大师兄的耳中。

一众道门高人在此处，乃是坐在蒲团上围城了一个圆圈；望舒和阴康出现的位置，十分准确地是这个圆圈的中心，却是他两人不能看尽所有人，一众高人却是将他两人看了个满眼，也不等谁人开口，吕道长便是先一步说道：“望舒，你回来了！”

望舒将目光从灵均老道身上移开，转向吕道长，恭敬道：“弟子回来了！”

吕道长微微点头，已经确定望舒得回了一切，却也还是关切道：“一路上可有什么难处么？”

望舒又是答道：“多谢道长和老母的安排，弟子一路顺遂，得了扶桑本土几位大阴阳师相助。”

望舒口中的“道长”，自然是指吕纯阳道长，一众高人虽然不知道他给望舒提供了什么帮助，倒也不觉得有多奇怪；可是他所说的“老母”，却是叫大家都有些摸不着头脑，原是当今道门之中，道姑虽然也不少，可没有任何一个，是以“老母”作为名号的，原是这等名号，一般都是上古仙人所有，莫说是当今的凡俗修士，就是近三千年来，也没人敢于触碰这等因果。

而众人之中，也有知道望舒当年在昆仑山的诸多际遇的人物，虽然因为五位昆仑山祖师要镇守玉虚宫遗迹，不曾降临此间，可是因着当年望舒进入昆仑山洞天的动静太大，这些事情还是有不少人知晓。一时的疑惑之后，便也有脑子反应快的几位猜出了所谓的“老母”是谁，一时都是吓得浑身一个激灵，后背全是冷汗，原是千年前玉虚宫遗迹出世那一场战役，给他们留下了太深刻的印象。

吕道长听得望舒这般说，也是欣慰点了点头，又是问道：“那徐福如何？”

此言一出，众皆哗然，却是徐福开辟扶桑之事，道门之中稍微有点身份的修士都是尽皆知晓。只是知道归知道，徐福在众人的心中，已经是千余年前神话传说之中的人物，谁也不曾想到，望舒此去，竟是会与徐福仙师扯上关系，又是已经有人心生疑惑，不晓得吕道长为何对望舒的行踪这般清楚，就像是亲眼看见了一般。

望舒自是不管别人做何感想，一时也是对吕道长恭敬说道：“徐福仙师最终不曾逃脱开天死劫，已经功德圆满，消弭在天地之间。其留下的最后一丝记忆自我，也已经彻底消弭了。”

吕道长轻声叹了口气，脸上稍稍露出一丝缅怀和愧疚神情，却是徐福那样的人物，即使是放在一众大能古神的眼中，都是叫祂们十分欣赏而佩服的。当年徐福开辟扶桑，东王公和西王母都是竭尽全力，传下祂们所见识到的原始法门，希望能够帮助徐福逃过死劫。如今从望舒口中，知晓了徐福确实身陨的消息，对于吕道长来说，也是着实感到遗憾。

望舒见吕道长这般，心中一时间也是起了疑惑，却是以他现在的本质高度，观看在场众人都是清清楚楚，某几位修为不是特别深厚的高人，望舒甚至能够顺着时光长河看见他们的前世今生，却是他自己的本质实在是太高，乃是太阴星权柄的人格具现，在姜皇后取代太阴星君之后，他更是彻底成了古神之中月亮权柄的化身，能够从一个极为高玄的角度，观瞧人世间的一切。

在望舒的眼中，在场只有灵均老道、嘉月和大师兄，以及吕道长的跟脚来路，叫他难以看透。嘉月和大师兄都是从天界下来的，他已经在徐福记忆中看见了两人的跟脚，现在当面不能看透，倒也是十分正常；而灵均老道一向是十分神秘，在诸多高门高人之中也是一朵奇葩，望舒在觉醒记忆之后，已经晓得自己这位师父的来路，对于看不透他，也不觉得稀奇。

只有吕道长，叫望舒觉得十分奇怪，却是他在徐福的记忆之中，亲眼见过东王公的相貌，的确是与吕道长一般无二；可是此刻出现在望舒面前的吕道长，本质上却是与东王公还有些差距，两者相似而不相同，不是简单的东王公转世这般简单。

吕道长看见望舒的神情，脸上一时露出笑容，却是嘴唇不动，虚空安稳，直接透过自己在望舒记忆之中的投影，在他的心中开口道：“待会儿自由分晓，此刻人多口杂，不宜将一切都说得清楚。”

望舒一时骇然，随即也就点头，又是听着周围诸位高人，骤然听闻徐福仙师确实陨落的消息，谈论不休，也是十分嘈杂。

到得此时，吕道长也是轻咳两声，一时开口道：“诸位道友，望舒远渡扶桑，探寻徐福的下落，如今得了结果，也有了些许收获。从刚才望舒进入此间的情况看，此间也不是绝对安全，却是我打算与灵均道长一道，先与望舒交流此事，再跟诸位述说分明，诸位以为如何？”

吕道长的这种话，要是放在寻常时候，肯定是要得罪在场的一众高人的，却是大家都是修行多年，神通广大，法力无边的人物，个个都是道门的顶梁柱，身份地位相差无几，本应该平等相待。然而此时此刻，乃是末法浩劫显出苗头，谁也不敢大意放松的时候，吕道长的要求虽然有些不近人情，却也是对此事的机密负责，众人也就无话可说，个个点头称是，又是纷纷起身告辞，先行回转休息。

密室之中，一时只剩下灵均老道师徒几人，阴康以及吕道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