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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章 只為君王安社稷(3)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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嘉月连声应了,想着此事反正也是大师兄里外操劳,自己一个姑娘家倒是没什么可辛苦的。不过先前熊道人问起符诏之事,倒是叫她颇有些上心,也佩服熊道人这么一大把年纪,说话都听不清楚了,依旧能准确把握到问题的关键之处,却是灵均老道所说那符诏,似乎不是什么好东西一般。

所谓的道门符诏,其实也是一种沿袭自上古时代的说法,与修士们结庐而居颇有些相似,原是上古年前,天地相通之时,上界天帝或者天尊以符篆方式,降落凡间的天,其中包含了警示、提醒或是各种要求,是古圣皇通晓天数的重要渠道。

如今的符篆,只是保留了一种称呼,形式上却是大有不同。毕竟封神战后,绝地天通,神人永隔,再没有超凡的力量能够凭借着一句话来教凡俗的人王帝主心悦诚服。只在道门内部,还保留着这个说法,用以表示道门高层的决定。一旦符诏降下,便如天子诏一般,象征着整个道门的意志,任何一名道门修士都不能违抗的。

当年灵均老道师徒四人,便是受了中原道门的符诏,前来这西南之地传播道统。只是稍有区别的一点是,当年灵均老道受到的符诏,传闻并非人间所出,而是三清天尊直接降下。不过这等传闻,嘉月他们都不甚清楚,也不怎么关心,时间一久,也就忘了。

如今听得灵均老道说可能又要有符诏降临,嘉月却是自己留了一个心思,颇有些小心,却是听熊道人的口气,这一次的符诏只怕不是易于的。

至于说太和城来人,那是再合情合理不过的,倒是不需要多考虑什么。先前南诏国主阁罗凤与灵均老道之间颇有嫌隙,如今一场拓东城之战也足够叫他知晓了自己的过失,自会设法弥补。虽然阁罗凤已经身死,继承人却也依旧是他蒙家的血脉,单靠着皮罗阁时代的各种关系,就由不得新皇帝不来向灵均老道问道,再加上阁罗凤临死前的幡然悔悟,此事自然也是顺理成章。

一切都是在灵均老道的预料之中,当天下午,三清观中的虚空便是一阵波动,随即果然有一道白玉雕刻,长达三尺,宛若朝臣上朝所用的玉板一般的符诏,凭空出现,落在了灵均老道的手中。这符诏之上,以朱砂撰写着诸多复杂难辨的字句,都是上古年间的字和用词,嘉月虽是看见,却也不懂,只见灵均老道握着那符诏出神半天,这才另取一块玉符,刻入心念意识,破开虚空传去。

这也是显示出了道门符诏的严谨之处,却是与寻常修士们玉符传信还有些区别。所谓“诏”,都是以字的形式出现,断断不能靠着话语或是心念来传达,却是字比起语言,少了一分灵动,却是多了些许严谨,事后也容易追溯,又是不会被人随意篡改,更为把稳一些。

灵均老道以玉符向道门高层解释情况,竟是花费了半个时辰还多,想来也是事情太过复杂,三言两语说不清楚,搞不好为了解释一切,灵均老道还剥离了自己的精神记忆融入其中,力求客观描述,也是避免诸多麻烦。

眼看着灵均老道送出了玉符,整个人坐在那里发愣,嘉月喜爱小心翼翼地靠上前去,一面偷瞟灵均老道手中的符诏,一面小心问道:“师父,怎么样?事情解决了么?”

灵均老道摇了摇头,叹道:“近百名修士陨落在西南,为师又是正在当场,有些事情,只怕是说不清楚的。道门之中,为师好友不少,却也还有着许多道理不同之辈,要拿此事作法。天意如此,人力如何改易?”

嘉月听得心里一惊,却是听灵均老道所说,这件事情还着实有些麻烦。她跟着灵均老道的时间长久,本身年纪也比望舒要大些,更为成熟懂事,也晓得道门并不是世外桃源,一众化外之人,没了世俗的欲望,却还有不少世俗的恶习,拉帮结派,打压异己的,比起中原历朝历代的朝廷来,也是只多不少,不算新鲜。

灵均老道的为人,与大部分道士都是有些不同,自己又是颇有一番道理,也不曾成功说服所有道友。道门之中,力挺灵均老道的高人不少,与他作对的也不是没有。这一次西南出了这么大的事情,牵涉了两国国运不说,更是影响到了一众修士,有心人以此作法,刁难灵均老道,倒也不是不可能发生的。

嘉月看不懂灵均老道手上符诏的内容,却也隐约觉得那朱砂撰写的字符之间,隐隐约约透出一股不是那么友好的气息,似乎是写之人的心意表现在了其中,一时也是觉得事情只怕不好。不过她倒也不为此感到多着急,却是灵均老道的修为,在道门之中也是拔尖,背后更有陈老道这等天仙支持,就算是真出了什么事情,倒也不是毫无辩驳反抗之力,自有手段应对。

灵均老道看嘉月牵着望舒,愣愣站在自己身旁,一时也是无奈叹气道:“如今西南大劫已过,南诏和李唐之间将有新的发展,诸事繁杂,局势混乱。如此多事之秋,三清观也是不得清净,你我身处化外,仍不能脱出红尘。你这几日里,照顾望舒自是重要,山下的信徒也要多关心些,此番南诏战败,只怕他们也是有些难处。”

嘉月连连点头,知道灵均老道的意思,也是道门在西南传教一事,民间的主要负责人就是嘉月,这些年来她时常下山传道,为百姓们分忧解难,也是着实累积了不少人气和信仰,与望舒一道,一个在民间,一个在朝堂,都有不俗声望。如今南诏刚刚渡过一场劫数,百姓们心中说不得有些动**和迷惘,嘉月与他们走得近,自然也要多关心些。

要说起来,道门能够靠着灵均老道区区师徒四人,小小一个三清观,就在西南站稳脚跟,传扬道德箴言,与他们师徒几人这些年的多番奔波和辛劳是分不开的。

师徒几人中,灵均老道作为西南教宗,道家高人,稳坐三清观中,为前来的善男信女答疑解惑,增福消灾,是精神象征;大师兄则一时默默维持着三清观内的事务正常运转,一应洒扫香烛,尽是井井有条;望舒与蒙氏缘分深厚,时常出入王宫之中,与民间的嘉月形成互补,一道推动了道门在西南的发展。

纵是多年之前,南诏国主疏远道门,望舒都依旧保持着与凤伽异不错的关系,曲线救国,从侧面关注着南诏的高层动向。只是他自己执迷太深,最终还是选择了帮助凤伽异脱离劫数,才落得今日这般下场,也是叫灵均老道唏嘘,又是不能责备分毫。

毕竟,大家所做的一切,都是为着道门的发展,为着百信的福祉,一片心意,都是真实不虚的。

那道回话的玉符送出去之后不久,灵均老道的面前便出现了一道淡淡的虚影,却是坐镇青城山的那位高人,意念降临此处,甫一现身,不等灵均老道开口,就是直接问道:“灵均,我见你的玉符朝着中原去了,你怎么跟他们说的?”

灵均老道看了看那道士,一时叫嘉月暂且出去,随即紧闭了丹房大门,这才轻声叹道:“如实回答而已。”

那道士仔细看了看灵均老道,沉默片刻,又是说道:“你说你如实回答,却又叫他们如何信你?这么大的事情,你倒是淡定得很,却不知这几日来,中原道门内部已经乱成了一锅粥,讨论再三,才降下这一道符诏给你。我因受着约束,先前都不能与你沟通,直到你答复了他们,才能说上几句话而已。”

灵均老道摇了摇头,道:“你我相知多年,此事不必多说,我自知晓你们的心意和帮助。只是道理就在这里,信不信却是要看人心。天道恒常而人心无常,我如实说了,他们不信,我也无法。”

那道士又是沉默,随即道:“你这心性,倒是打磨得极好。陈祖师那边的意思,倒是愿意信你,只是其余几位,就有些不好说了。天仙在道门之中,虽是千年未有,却也不是从来没有,以陈祖师的身份,出言相助尚可,直接插手却是不能。待得事情发展,你不得不出面之时,我等自当助你,你且放心就是。”

灵均老道笑了笑,又是摇摇头道:“我自然放心,有什么不放心的。南诏与李唐之事已了,我的责任也算是悉数履行。就算没有这一次的事情,也会有其他的借口被端上台面来,左不过是争个气数而已。彼之蜜糖,我之砒霜,他们要争,我还乐得放手。”

那人见灵均老道这般,也不与他多说此事,又是问道:“你那徒弟现在怎样了?好小子,逆天之事都敢做出,也亏了是你徒弟!”

灵均老道笑笑,看了看外面,轻声道:“祸兮福之所倚,福兮祸之所伏。望舒对抗天数,也是有人逆天在前。从来祸福相依,既是劫数,也是机缘。待得他醒过来,自有一番收获,却是寻常求之不得的。”

倒是摇了摇头,似是轻叹,又似是怀疑道:“别说他人,就连我,有时都忍不住怀疑,这一切难道是你重重算计,一手主导,暗中推动不成?也罢,徒弟是你徒弟,你看好了就是。我先不与你多说,却是莫落了话柄给人。”

灵均老道点点头,看着眼前那人影消散,随即又是怔怔看向外面,两眼发直,不知在想些什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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