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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章 只為君王安社稷(4)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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南诏国内部的一片混乱之中,少主异牟寻登上了南诏国主之位,继承了阁罗凤留给他的一切,包括那一份叫一众大臣纠结了许久的诏。

得见诏只是,异牟寻便已经体会到了祖父临终之时的悔恨和不甘,一面心痛,一面也是无奈。他作为凤伽异的儿子,诸多里面与凤伽异其实更为靠近一些,又是近几年来,阁罗凤所做的一切都被他看在眼里,也有诸多叫他不敢苟同之处。若非南诏早年学习李唐的儒教化,君君臣臣,父父子子说不得异牟寻还会前去劝诫一番。

父亲凤伽异和祖父阁罗凤的相继去世,已经是叫异牟寻这个毛头小子感受到无尽的痛苦和折磨。然而继任南诏国主,面对和接受两位亲人的离去反而是最容易的一件事情,随后还有诸多困难,在等待着他。

南诏和吐蕃联军的大败亏输,导致吐蕃赤松德赞也蒙受了巨大的损失。阁罗凤在世之时,赤松德赞就曾派遣使节对其大加抱怨,如今阁罗凤驾崩,吐蕃与南诏之间的关系却是再没有了先前那般亲密。

南诏国主的继位,寻常都是要靠着大国帝王的承认和册封,像是皮罗阁受封南诏王,阁罗凤受封赞普钟一般,在先祖认可的前提下,大国皇帝的册封也是南诏国主继位法统之中的一部分。因着南诏此番的局势骤然变化,异牟寻继位之初是既没有乌蛮大祭司为他做法祈祷,也没有大国皇帝降下册封的诏,更是赤松德赞还想借着南诏混乱之际,分一杯羹。

随后的几日里,异牟寻表现出了不弱于他父亲凤伽异的治国手段和执政能力,竟是像天生的君王之材一般,甫一坐上南诏国主之位,便接连颁布了几条政令,又是梳理清点南诏剩余的军队,又是各方布下诸多防守,叫虎视眈眈的李唐和吐蕃都是无机可乘,最终不得不选择放弃。

既然无法侵占南诏的国土,赤松德赞也就派来使节,按照南诏和吐蕃之间的友邦关系,为异牟寻降下诏,给予册封。然而,这一次赤松德赞降下的诏之中,却是不曾称异牟寻为“赞普钟”,而是册封其为“日东王”,相当于将其从皇帝降为了藩王,同时将南诏从兄弟之邦降为吐蕃的属国。

异牟寻接到这诏的时候,直气得双手发抖,两眼通红,却又是生生忍住,假模假样接受了赤松德赞的册封,以此来保证南诏和吐蕃之间暂时的关系,避免叫南诏两面受敌,却是难以抵挡。

也就在吐蕃赞普诏送来的同一日,拓东城那边,巫教残余老师娘的这一支里,也终于推选出了新一任的乌蛮大祭司,却是个年轻的小子,不过三十余岁,倒也是法力过人,不同凡响。新任乌蛮大祭司一经选出,就在老师娘的强烈要求之下朝着太和城赶去,为信任国主异牟寻进行加冕典礼,替他求得先祖英灵的保护。

而也就在乌蛮大祭司赶赴太和城的当日,消失许久的慧明法师也重新回到了太和城中,身后跟着百余名身穿中原僧侣袈裟的僧人,一并归入了南诏的佛门之中。

一时间,南诏三方大教之中,巫教和佛门都已经理顺了自身,赶赴太和城参与信任国主的加冕仪式,一位国师,一位大毕摩此时初次见面,却也彼此之间相处融洽,史无前例地两人一并主持了国主继位的正式仪式,也是十分难得。

见得乌蛮大祭司和慧明和尚回归自己身边,异牟寻一直提着的一颗心也总算是放在了肚子里,又是拜见了两位高人,向他们两人身后的大教势力示好,同时将先王阁罗凤的诏与两人分享,请求两人陪同他一起,上山去拜见道门高人灵均老道,同时感谢灵均老道派遣座下弟子,帮助自己父亲凤伽异守卫拓东城的恩德。

对于此,慧明和尚和乌蛮大祭司都是表现得十分大度,纷纷点头同意,没有丝毫不满。从根本上说,灵均老道此时的辈分已经太高了一些,却是与慧明和尚的师父杨法律和尚谈笑风生,与此任乌蛮大祭司的师祖一同论道,从世俗辈分上来说,可谓是两人的长辈一级,倒也受得两人以教宗道友的身份,前去拜访。

至于异牟寻,更是对灵均老道这位传说中的仙人充满了好奇和崇敬。六十年前,灵均老道便于当时的南诏王盛逻皮谈天论道,指点他南诏的发展与未来,为他点出了一条明路,使得南诏有后世这般宏伟的功绩。盛逻皮生皮罗阁,皮罗阁生阁罗凤,阁罗凤生凤伽异,凤伽异生异牟寻,在此世代之中,灵均老道已经是异牟寻祖父的祖父那一辈人物,自是要叫异牟寻忙着前去拜见于他。

一时商量定计,异牟寻也就着人出去准备,乌蛮大祭司和慧明和尚相视一眼,都是露出笑容,却是这一位新继任的南诏国主,似乎没有皮罗阁聪明,没有阁罗凤勇武,也没有凤伽异那般见识,却是别有一种朴素,纯真和恐怖的政治直觉,无论是治国还是治军,虽是不曾学过,却也都有一番认识,又是为人谦和有礼,一派天真,若是由他继任南诏国主,倒也是南诏百姓的一种福气。

异牟寻年轻性子急,才与两位高人商量定计,次日便率领众人,驾着仪仗朝三清观赶去,更是准备了诸多香烛之火,准备在拜见灵均老道之后,再去大土主庙中焚烧祭拜先祖。

当天中午,一众人便在乌蛮大祭司的法术辅助之下赶到了三清观门前,又是异牟寻不待灵均老道出门来迎,自己走下了仪仗,抬头看着三清观的大门,就见嘉月堪堪站在门口,身后跟着小孩儿一般的望舒,朝着他们看来。

一见嘉月,这异牟寻倒也是十分直接,不等手下之人前去通报,直接自己粗着嗓子喊道:“嘉月仙姑!我是异牟寻,前来拜见灵均道长的!”

嘉月见他这般,稚气未脱,丝毫没有国主的稳重和架子,一时也是莞尔一笑,又是看其相貌,与皮罗阁颇有几分相似,一时心中便有好感,笑道:“国主大驾光临,我等有失远迎,还请国主见谅!请诸位随我前来,我师父已经在大殿等候。慧明法师,好久不见了!”

异牟寻见嘉月神色亲和,一时也是十分激动,却是明确知道,面前这个看上去二十不到的道姑,乃是皮罗阁时代就延续至今的神仙人物,在民间颇有些神异传闻,最是慈悲不过,一时便也回答道:“我不知礼数,贸然前来,惊动道长和仙姑久候,才是失礼哩!仙姑怕是记不得我了,十几年前,我还在太和城里见过仙姑讲道哩!”

异牟寻自己说着话,就抬脚朝着台阶走去,丝毫不管一众侍卫想要阻拦又不敢上前的样子,最里面说的话也是兴之所至,随意说出,没有城府,没有心机,没有尊卑,也没有算计,一派赤诚。

嘉月心中暗暗点头,叹道果然蒙氏代代都是出的能人,这异牟寻虽是有些不尊礼法,不同帝王之术,可其一言一行,又是隐约与古圣皇的行径有些相似,已经是质朴近道,却是这样一来,他治国轻松,别人与他相处也是容易。

一时间,嘉月也明白了慧明和尚眼中的笑意从何而来,又是朝着和尚身边的新晋乌蛮大祭司看了一眼,见是个年轻的,也就暗叹,却是这六十年来,南诏的乌蛮大祭司已经换了三位,这位子似乎牺牲太大了一些,着实叫人为他捏了一把汗。

三步并作两步,异牟寻直如一只猴子一般窜到了嘉月面前,朝她拱手行礼,又是见了嘉月身后面无表情的望舒,一时更是弯腰行礼,朗声道:“望舒道长慈悲!助我父亲镇守拓东城!异牟寻感激不尽,拜见道长恩人!”

望舒自是不会回答他,又是嘉月帮着说道:“国主,我师弟最近在想一点事情,心思凝聚,并不在当下,还请国主不要见怪才好!”

异牟寻一时愕然,随即恍然大悟,小声对嘉月说道:“嘉月仙姑,望舒道长他,莫不是受了父亲之事的连累?有用得到我的地方,还请仙姑开口!”

说着话,异牟寻不等嘉月引领,自己就是朝着三清观大门之中一步迈进,朝着大殿走去。

随后跟来的慧明和尚与嘉月打了招呼,又是看了看望舒,一时道:“阿弥陀佛。待国主之事了结,我再与望舒道长相见!”新晋乌蛮大祭司也是上前来与嘉月行礼,却是叫嘉月一时有些感慨道:“你倒是福气好。如今我师弟神志不清,倒是免了你像你师父和祖师那般,被他捉弄。”

说着话,嘉月也是悲从中来,又是不好表现,连忙拉着望舒,朝着先前大步迈进的异牟寻追去。

乌蛮大祭司愣了一愣,却是他一直在拓东城附近修行,不曾听闻前两任被望舒捉弄的额诸多趣事。不过他来之前,老师娘曾经特别严肃地交代过他,着他对道门一脉众人都要礼敬有加,不可有丝毫轻慢之意。想起老师娘手中的铁头拐杖,乌蛮大祭司浑身一个哆嗦,不敢再起别的心思,却是连忙快步跟上。

而大殿之中,灵均老道已经摆好了一应的茶水点心,瓜果梨桃,与熊道人平排而坐,眼睁睁看着异牟寻大步走进来,对着两人深深一礼道:“异牟寻拜见灵均道长,拜见熊道长!”

灵均老道连忙起身虚扶,熊道人则是双眼微闭,依旧坐着,大声道:“南诏国主来啦!老道年事已高,身子骨大不如前,起来坐下都是十分费劲,便在礼数上亏你些许啦!”

异牟寻闻言一笑,朗声道:“熊道长不必这般,人人都有个上年纪的时候,上年纪的长者,自是值得尊重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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