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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章 古木阴中系短篷(3)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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另一边,灵均老道一面费神关注着委蛇的动向,免得他一时气愤做出了什么不合时宜的事情,一面也是收到了终南山送来的玉符。这道门传信,玉符也算是最为经济快捷的一种,只要稍好一些的材质,以独特法门铭刻信息之后发出,千里距离,朝发夕至,却是玉符破空飞来,比之肉身飞行要快上许多,玉料的承受能力也是极好,甚至扭曲虚空,也无甚影响。

一众老道交流,寻常就是靠着玉符之类,也是如今中原道门之中,能够意念跨越数千里降临的人物屈指可数。大家都在中原名山大川,真有了什么急事,偶尔意念降临还可,可要穿越数千里的距离,降临在南诏这一片还有巫教存留的天数之下,却是着实困难,又十分耗费精神,一般情况下是不会这般的。

终南山的王老道,陈老道和张老道,在整个中原道门之中都是如雷贯耳的人物,随便一位都拥有极其崇高的地位和无可估量的神通。灵均老道虽然也是个“老道”,却是比起这三位来,着实差了许多,无论年纪辈分,还是神通法术,都不可同日而语,有着云泥之别,自是十分尊崇。

先前王老道身死的消息传来已经叫灵均老道吃惊不小,今日陈老道又是心有所感,竟是感应到混元大罗圣人一级的存在真身临凡,降临西南之地,更是吓得灵均老道手脚哆嗦,却是自己在这一方天地之中,根本没有任何感觉,一时十分疑惑。

灵均老道的修为自是远远比不上陈老道的,可是他数十年前就来到西南,亲自参与了南诏之时,甚至一手造成六诏归一,南诏立国,其在南诏天数之中,也是着实占有不可小觑的一席之地,又是作为一方洞天福地的创始之人,可谓是一方教宗,要说真有大事发生,理当逃不过他的耳目才是。

只是皮罗阁身死之后,南诏这边的事情就发生了某种变化,却是莫名其妙地隐隐有叫灵均老道掌控不住的感觉。先是佛门先贤圣人几番现身,随后更是不知从哪里冒出来上主这一个绝世高手。天机变化之中,灵均老道都有些感觉把握不住,又是时常仔细推算,也只觉得一切模模糊糊,混沌不明,再不似先前那般一清二楚,足以叫他看透一切因果关联。

天机变化,莫名高人几番出手,灵均老道一时之间也是十分疑惑,这下更是听闻混元大罗圣人降临,直接叫他有些摸不着头脑,难不成那位上主,是某个闲极无聊的大能降临不成?

疑惑之中,灵均老道也是逸散开精神,仔细感知了南诏境内的大能气息,却是依旧如先前一般,无论是上主也好,圣人也罢,都不能被灵均老道所发现,一时一无所获,愈发疑惑难解,自是无法,只得暗暗叹气,给终南山送去了回信。

而阁罗凤这边,按照委蛇的指点,也是尽快召集人手重新修筑了龙首关和龙尾关,挖开了龙尾关前的子河作为防守,又是修筑玉龙关为前线阵地,一路严防死守,只求尽量避免冲突,拖延时日,待得李宓那边弹尽粮绝,自然会不战而退,免得战场相见,伤了和气。

这些日子里,委蛇一直在南诏境内各地奔走,却是一时惊动了无数飞禽走兽,蛇虫鼠蚁。一切已经开化灵智和不曾开化灵智的妖族,都是知道有委蛇这位大王存在,只是委蛇性格懒惰,这么多年一来,见过他的妖族着实不多,千余年来也就这一次大举行动。南诏境内的妖族,对委蛇等三位妖王的效忠是无条件代代相传的,乃是远古之时便立下的契约,传承今日,依旧有效,不曾改变分毫。

御使着一众飞禽走兽,蛇虫鼠蚁,委蛇一时间在南诏境内大显神通。虽然因为灵均老道几番提醒,委蛇也不敢全权包揽,亲自上阵,大多数时候还是靠着妖族族人动手,他做个监工也就是了,可偌大南诏,妖族无数,凭借委蛇一人调度,还是着实将他累得够呛,又是好几日不曾合眼,不是动员族人,就是在动员族人的路上,花费了真实不虚的苦功。

西南多山多水,地势险峻非常,李唐的军士能够面对自然险地,却难以对抗妖族改易的地形。在这数日时间里,委蛇御使手下无数蛇虫鼠蚁,挖洞的挖洞,钻地的钻地,将许多原本还算平和的进军路线搞得危机四伏,各种山石滚落,道路塌方,可谓无处不在,着实给李唐大军吃够了苦头。

原本李唐大军进入南诏,十天半个月都遇不上一次的地质灾害,如今却是一天要碰上个七八回,每一次都是算计准了一般,要夺去不少军士的性命。委蛇两千余载的道行和经验这下彻底表露无遗,却是指点族人挖掘之处,都是关键险要,随便挖上几下,表面看来毫无异常,可大军一过,便是滚石地陷接连不绝,叫那李唐大军每前进一段距离都要付出莫大牺牲,一时间人心惶惶,南诏祖先震怒的谣言已经在大军之中扩散开来。

眼看着还未与南诏大军正面交战,自家军士就已经损失了大几千人,李宓一时看在眼里,记在心头,却又无法,乃是委蛇算计的路线,都是他们行军必经之路,避无可避,躲无可躲,就是多加十倍小心,还是免不了着了他的道道,人员伤亡与日俱增。照这个情况下去,等大军攻打到太和城时,只怕是十不存一,莫说对付吐蕃援军,就是攻打下南诏守军,都是困难非常。

然而此时局势,一时箭在弦上,不得不发,一面有杨国忠每日三次的问询催促,一面又要面对山路险峻带来的粮草短缺,李宓大军一时进退两难,别无他法,只得兵分三路,由副帅何履光率军攻打下河渡口,正面进攻;由李宓长子李贞元从江尾攻打龙首关;再由李宓本人亲自率领中军攻打龙尾关,以求速战速决,尽量缩短作战时间。

这一日,望舒跑进三清观中,去了后院灵均老道的丹房之内,却见灵均老道摆弄着一个形式古旧的青铜星轨,神情肃然,一时也是不敢说话打扰,就听灵均老道出言问道:“你不跟凤鸾他们修行,跑来这里干什么?”

望舒连忙答话道:“委蛇大哥遣人来唤我,要我去助他降下一场豪雨。因师父先前说过,我等道门中人不能插手此事,故而前来问问,该是如何处理。”

灵均老道放下手中的青铜星轨,一时疑惑道:“委蛇道友御使一众族人,挖掘山石土路,已经拦住了李唐大军,又为何要兴云布雨?又说起来,这降雨之事,原是委蛇道友所擅长,又何必找你去了?”

望舒揉了揉鼻子,一时嘿嘿笑道:“委蛇大哥这次有大手笔哩!却不是随便一场小雨,而是要在整个南诏境内,普降甘霖。他神通广大,也难以润泽整个南诏,故而想要借我的雷法相助,风雷相合,降下豪雨,说不得是要水淹李唐大军哩!”

灵均老道沉默片刻,暗暗掐算,一时笑出声道:“糊涂!水淹李唐大军,那要多大的雨水?南诏十年降水加在一起,怕是也难做到。委蛇道友所思所想,我已知晓,却是他另有打算。你不能对李唐军士出手,帮忙下场雨倒是无妨,若是近日无事,你便去罢,可要为师送你一程?”

望舒连连摆手道:“凤鸾道友那边已经安排了族人送我,一日之间也就能到,师父神通广大,虚空挪移却是十分耗费精神,弟子不敢劳烦师父!”

灵均老道笑道:“我看你是这些日子听经学道,心思烦闷,想要借机出去走走。也罢,此番委蛇道友作为,稍有僭越,却也不是什么大事,你自修成雷法以来,还不曾全力施展过,倒是个难得的机会。只是你此去还需多加小心,却是天数在此,你助委蛇道友降雨即可,万莫伤害了李唐的士兵才是。”

原本施展五雷之法,降下雨水,是违背天数之时,寻常中原道士,不到万不得已之时,万万不会这般操作,却是畏惧天谴。所谓天行有常,兴云布雨之事,自有天数运转,道门虽有法术,也不敢轻易冒犯。只是这西南之地,百姓信仰虔诚,又是巫教大兴,并无什么风伯雨师,雷公电母之类的传说,以委蛇“龙神”的身份,执掌降雨,倒也不算过分,不会受到太大的抵制,望舒从旁帮忙,更是小事一桩,倒也不足为虑。

望舒仔细听取了灵均老道的指点,一时称是,又是好奇问道:“师父,你从哪里弄来这么一个玩意儿,看上去还挺精巧,干什么用的?”说着便是伸手去摸那青铜星轨,却是这星轨处处都可活动,又是刻满了各种天干地支,星辰名号,每转动其中一个,剩下的所有都会跟着运动,可谓牵一发而动全身,着实精巧有趣。

灵均老道伸手打了望舒的手背,不许他乱动,这才说道:“今年以来,西南天数运转变化,为师也不能把握全部,却是天机混沌不明。这种时候,诸多上古法门便是派上了用场。这占星卜算之术,配合五行八卦法门,以术数占卜,倒也能预知些许未来,自是好的。你却别乱动我的星轨,否则打乱了星辰布置,我还要重新调整。”

望舒闻言吐了舌头,却是这上古术数占卜法门,深奥非常,又是十分耗费时间精力,不是窥视天机,而是以“数”确定天机,各种繁琐之处,他却是不懂得多少,也不感兴趣。

当下,望舒便与灵均老道告辞,转身出去,灵均老道则是继续端起那青铜星轨,小心调整,一时无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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