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八四,夜畔酒菜香千里,小楼通明聚远客
夜,寒夜,夜已深。 地狱魔王的心情就和他的脚步一样沉重。 牛笑天终于葬了,这名震天下的剑客,结局也正和平凡人一样,只不过是一堆黄土。 他死得是否比别人有价值? 虽然在别人眼里他的价值大于泰山。 但地狱魔王心里最清楚,所以他黯然。他知道这问题的答案,就如他知道牛笑天本可不必死,不必死的人死了,价值几何? 只是牛笑天对地狱魔王的这份义气,深深地震动了他。 也许古往今来的英雄们多少都有些重义气! 地狱魔王自己又何尝不是? 沙依果果紧随着他,突然说:“你怎么知道蓝血头陀他们不会回来?” 地狱魔王看一眼天空,那眼神在说:“因为他是当代的枭雄,枭雄做事总和别人不同。” 沙依果果说:“有什么不同?” 地狱魔王沉默了一会儿,那眼神才缓缓地说:“他们绝不会做没有把握的事。” 沙依果果盯着他,似还不明白。 地狱魔王叹了口气,那眼神又说:“枭雄绝不做英雄,亦不是莽夫。” 沙依果果说:“英雄都很傻吗,你跟莽夫放在一起?” 地狱魔王那眼神在说:“傻并不可笑,因为唯有至情的人,才能学会这“傻”字,不过,往往英雄都是故人。” 沙依果果笑了,说:“傻也要学?” 地狱魔王那眼神在说:“当然,无论谁想学会傻,都不是件容易的事情,因为傻和呆不同,只有傻的人,才能练成精妙绝伦的剑法,只有傻的人,才能得到别人的真情,这些事,不傻的人是不会懂的。” 沙依果果垂下了头,似在咀嚼着他这几句话中的滋味。 过了很久,她才说:“你就是因为傻,所以才练成了青竹刀法?” 地狱魔王点了点头。 她轻叹一声,说:“没想到一别三日就要对你刮目相看了,这些日子你学会了不少,明白了不少,记得刚认识你的时候,你是个什么都不懂的狗人,什么都要我教你,而现在,你超过了我,是我的老师了。看来你的确是一个非常聪明又窍开通透的人,什么事都一点就明······只可惜······只可惜你就要走了,而且绝不会带我走。” 地狱魔王沉默半晌,那眼神说:“至少我现在在陪你。” 沙依果果说:“那么,我们为何不回去?小楼中有酒,有酒又有佳人,多好。” 地狱魔王那眼神在说:“的确好,但你却不知,那里已是危险之地,不到万不得已的时候,最好还是不要回去。” 他自己刀法虽好,但还是害怕危险。因为他心情沉重,一个心情沉重的人,又怎么能保护身边的人? 沙依果果笑了,说:“危险?难道那蓝血头陀跟苟炳凡在小楼等你?” 地狱魔王摇摇头。 沙依果果说:“那有什么危险?难道是那蓝老虎来了?” 地狱魔王那眼神在说:“不是蓝血头陀,是苟炳凡,蓝血头陀身边的怒天。” 沙依果果说:“苟炳凡在等你?为什么不是蓝血头陀一起?” 地狱魔王那眼神说:“怒天等的人不是我,是你。” 沙依果果说:“我?” 地狱魔王点点头,说:“他要杀你,因为他对你动了真情,不然牛大哥活不过他三十六锏。” 沙依果果惊讶地盯着他看了很久,才说:“既然他对我动了真情,为什么还要杀我?” 地狱魔王盯着她。 沙依果果想了想,说:“我明白了,好,我听你的话,就在这里陪你。” 地狱魔王仰面向天,叹了口气,那眼神仿佛在说:“你看,这里有清风,有明月,还有如此温暖的泉水,这些,那小楼中哪里能享受得到。” 沙依果果说:“我倒宁愿天上挂的是馍馍,地上流的是美酒······” 她咽了口口水,又叹了口气,说:“说实话,我肚子现在饿了,回去后,第一件事我就要下厨房,做几样好吃的······” 她突然停住,因为她已嗅到一阵酒菜的香气,这味道在夜风中自然传得特别远。 地狱魔王也感到很惊讶。 沙依果果说:“辣子鸡、卤牛肉、尖椒回锅肉······还有极好的陈年包谷酒。” 地狱魔王点点头。 沙依果果说:“你也闻到香味了?” 地狱魔王点点头。 沙依果果就笑着说:“人的耳朵也许没有猫狗那么灵敏,眼睛也不如老鹰那么厉害,但一出现酒肉香,鼻子却还是很灵敏的,尤其是你这个狗人。” 地狱魔王又点点头。 沙依果果说:“你可嗅得出这味道是从哪里来的吗?” 地狱魔王摇了摇头,那眼神在说:“我只知道镇上那‘最爱夜泊水云涧’小店的酒菜香绝飘不到这里来,也做不出这么好的菜。” 沙依果果说:“那小店早就打烊了。” 地狱魔王扫望着山沟,那眼神仿佛在说:“也许是哪家的婆娘回娘家去了,偷吃的男人正在做宵夜。” 沙依果果说:“绝不是,这山沟中住的几十户人家我都了解得一清二楚,他们的日子过得虽然很节省,就算偶尔会趁女人回娘家,想偷嘴,最多也不过煮碗面,煎两个蛋而已。” 地狱魔王盯着沙依果果,那眼神在说:“难道他们家来了远客,所以特别招待······?” 沙依果果说:“也不是,绝没有一家的女人,能做得出这么香的菜。”她嫣然一笑,又说:“这里能烧得出好菜的女人只有一个。” 地狱魔王盯着她。 沙依果果笑着说:“对,就是我。”她又皱了皱眉,说:“所以我才奇怪,我还没有回小楼,怎么就有了这酒菜的香气呢?” 地狱魔王眼睛明亮,那眼神仿佛在说:“莫非这酒菜的香气,就是从你那小楼上传来的?” 长夜静寂。 山林中的人都睡得很早,家家户户的灯火早已熄灭。但一进入树林,就可看见那灯火通明的小楼。 不但那酒菜的香气是从小楼上传来的,而且传来的还有一阵阵男女混杂的笑声。 沙依果果怔住了。 地狱魔王也怔住了。 沙依果果说:“难道那苟炳凡还会做菜?” 地狱魔王那眼神说:“绝不是怒天,他只懂得杀人。” 沙依果果说:“也许又有客人来了,我家客人本不少,主人不在,就自己动手弄些酒菜吃。”之后,又说:“我先上去看看,你······” 不等她说完,地狱魔王一把拉住她,对她摇摇头。那眼神仿佛在说:“还是我先上去为好。” 沙依果果说:“难道我上去会有危险?” 地狱魔王那眼神说:“这酒席无疑是为我准备的,我是客人,我自然先上去。” 沙依果果说:“那好吧,我这个主人就让你。” 地狱魔王拉了拉背上的刀,之后抢先走上上楼的梯子。他走得很小心,似乎感到有人在小楼上布了个陷阱,正等着他掉进去一样。 楼上的门是开着的。 地狱魔王一走到门口,就呆住了。
↑返回顶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