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二九,以毒攻毒露马脚,言言相逼句句辨
空鉴说:“你……你是说……” 李嫚说:“他虽中了万虫之母的‘五毒寒冰’之毒,但中的毒并不深,再被他以内力压住,所以他到回来后毒性都还未发作。” 空鉴说:“正是如此。” 李嫚说:“那凶手为了怕他说出秘密,一心想他快点死,害怕他中的毒还不够深,就另给他服了一种更毒的毒药。” 空鉴说:“杀人的方法很多,他为什么还是要用毒?”李嫚说:“只因无论用什么方法杀人,都难免留下痕迹,大家既然已都知道头陀大师中了毒,他就只有再用下毒这方法,才可以避免被别人发现。” 空鉴说:“不错,这样做人人都会认为头陀师兄一定是被恶面三郎的‘五毒水疱’毒死的,再也不会怀疑到他的头上了。” 李嫚冷冷地说:“此人行事,虽然老谋深算,只可惜,还是忘了一件事。” 空鉴说:“什么事?” 李嫚说:“他忘了天下毒药必相生相克,就因为他下的毒既烈又重,就克住了万虫之母的毒,所以头陀大师的肉身才没有那种可怕的变化!” 空鉴沉思了半晌,才点了点头。说:“你的意思我明白了,只不过那下毒的人是谁,你我还是不知道。” 李嫚目光闪动,说:“头陀大师回来之后,可曾服用过什么?” 空鉴说:“只服过一碗药。” 李嫚说:“是谁喂他吃的药?” 空鉴说:“药是六师弟空净配的,但喂他吃药的人,却是三师兄空慧和四师兄空能。”他长长叹了口气,黯然接着说:“所以这三个人都有下毒的嫌疑。” 李嫚缓缓说:“世上的毒药大致可分为两类,第一类毒药虽然无色无味,但却可令中毒的人死得很惨,叫别人看了害怕,因为这类毒药不仅要取人性命,还要向人示威。” 空鉴说:“那万虫之母的‘五毒寒冰’和那凶心太郎的‘五毒水疱’就是属于这一类的了。” 李嫚说:“正是。”她接着说:“第二类毒,也许并不是无色无味,但是却可让被毒死的人死后全无异状,甚至叫别人也看不出他是被毒死的,除非解剖。” 空鉴说:“凶手使的就是这种毒?” 李嫚点了点头,叹息说:“就因为两种毒性迥异,所以才会互相克制,那第一类毒虽让人恐惧,但这第二类毒却更叫人害怕,江湖中能用这类毒的人并不多。”她目光炯炯,盯着空鉴,说:“灵山寺门下,善于用毒的人有几人?” 空鉴深深吸了口气,说:“这……” 李嫚说:“灵山寺武林正宗,弟子也以此为荣,绝不会有人肯去学这种下三滥的手段,对吧?” 空鉴断然说:“本寺三十六绝技中,绝没有这‘毒’字!” 李嫚说:“空慧大师和空能大师……” 空鉴抢着说:“三师兄十二岁时便已落发,四师兄更在七岁时便已入了佛门,他两人这一生中只怕还从没见过毒药!” 李嫚淡淡一笑,盯着空鉴不再说话。 空鉴悚然说:“你难道说的是六师弟空净!” 李嫚没有回答。 空净大师乃是半路出家,带艺投师的。未入灵山寺前,人称“妙手秀才”,正是位下毒的大行家。 空鉴沉默了许久,缓缓抬起头,凝视着李嫚。 李嫚也正在凝视着他…… 小亭中摆着一局残棋。 张双全正轻轻地敲着棋子,一片片积雪碎云般随着他的敲棋声落下,又落在厚厚的积雪中。 “冬至时节家家霜,清水池塘处处冰。小亭候客至黄昏,悠叩玩子落碎云。” 这境界是多么悠闲,多么轻松。但现在,天地间都似充满了杀气。每个人的脸色更重于天色。 空明大师、空慧、空能、空净也都在这里。 阿明蜷伏在小亭的圆柱下,连头都无力抬起。 空明大师望着他,双眉一直没展。缓缓说:“你看……恶面三郎会不会出来?” 张双全笑了笑,说:“毫无悬念。” 空明大师说:“他这种人难道还为会了舅子的儿子而牺牲自己?” 张双全微笑着说:“这就如纣王对妲己,‘爱屋及乌’。” 空明大师长长叹息了一声,说:“但愿如此……” 他的声音突然断了,就像是突然断了弦的琴一样。 他看见了空鉴。 空鉴已走进了这院子,但却只有他一个人。 空明抢先迎了上去,说:“你可安好?” 他不问别的,先关心空鉴安好,毕竟不愧为灵山寺方丈。 空鉴合十说:“多谢师兄关心,弟子侥幸逃过了这一劫。” 空净也赶了过来,厉声说:“恶面三郎呢?” 空鉴淡淡地说:“他取经去了。” 空净说:“取经?取什么经?” 空鉴说:“头陀师兄藏下的那部经。” 空净嘴角一阵扯动,冷笑着说:“盗经的人果然是他,师兄你怎么放心让他去?” 空鉴说:“因为盗经的人并不是他!”他目光逼视着空净,沉声说:“盗经的人就是谋害头陀师兄的凶手,因为头陀师兄已发现了这人的秘密,他只有将头陀师兄杀死灭口,但这人却并不是恶面三郎!” 空净说:“不是恶面三郎是谁?” 空鉴目中寒光暴射,厉声说:“是你!” 空净的嘴角又一阵扯动,脸色却沉了下来,冷冷地说:“五师兄怎么会说出这样的话来,我倒真有些不明白了。” 空鉴冷冷地说:“你不明白还有谁明白?” 空净转向空明大师,躬身说:“这件事还是请大师兄裁夺,弟子无话可说。” 空慧、空能、张双全早已听得悚然动容。 空明大师也不禁变色说:“头陀师弟明明是遭了恶面三郎的毒手,你为何要为他洗脱?” 张双全悠悠地说:“若是在下记得不错,空鉴师兄与那恶面三郎身边的李姑娘的母亲好像还是故交。” 空净冷冷地说:“五师兄只怕也中了恶面三郎的毒了。” 空鉴根本不理他们,沉声说:“真正令头陀师兄致命的毒药,并非万虫之母的‘五毒寒冰’……” 空净抢着道:“师兄你又是怎么知道的?” 空鉴冷笑着说:“你以为你做的事真的人不知,鬼不觉吗?你难道已忘了头陀师兄临死前还留有一本东西?” 空净皱眉说:“这又是什么东西?” 空鉴说:“头陀师兄临行之前,已发现了那盗经的叛徒,只是他宅心仁厚,在没找到确凿证据前,还不愿披露这叛徒的姓名,但他却已将这个人的名字写在他那本‘读经笔记’上,以防万一他发生不测,也好留作证据。” 空明大师动容说:“真有此事?” 空净抢着说:“那上面若真有我的名字,我就甘愿……” 空鉴冷笑一声说:“你甘愿怎样?……我知道你虽已将最后一页撕下了,又怎知头陀师兄就没有记在另一页上?” 空净身体一震,突然伏倒在地,颤声说:“五师兄竟勾结外人,令弟子身遭不白之冤,求大师兄明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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