太宗篇2 世祖皇帝 (第3/3页)
李少游默默审视马怀遇几许,方才沉声道:“可!”
马怀遇闻言再拜,起身之后,也不给赵匡义打招呼,径直转身去安排麾下了。赵匡义虽然颇觉尴尬,但也就坡下驴,同样转身离开,到前边去引路。
只是,依旧忍不住望了望銮驾方向,两名皇孙正一左一右,表情肃穆地坐在车辕上,銮驾里边,就是梓宫了。
“可惜了!”赵匡义心中暗道。
“陛下才去,有些人就坐不住了!”后边,望着赵匡义的背影,李俭压抑着愤怒道。
李少游闻声,沉默良久,方才怅然地叹道:“你我,就替陛下站好这最后一班岗吧!”
说来也是可悲,甭管老皇帝生前有多强势,有多伟大,又是如何地口衔天宪、一言九鼎,人一死,遗体在某些人眼中,也只是一项宝贵的政治资源罢了。
当然,这也是没法避免的,人亡政息、人走茶凉,太寻常不过,在历史长河之中,哪怕是顶天立地的帝王皇者,也难逃这一份凄凉。
自鄄城往西的路程,便没什么好再遮掩的了,李少游下令,行营换白旗、竖白幡,上下皆着素服、戴白巾。与此同时,皇帝驾崩的消息,也彻底传扬开来,从中原至八方、诸边,乃至海外。
反响最为强烈的,毫无疑问是两京,不只是因为二地乃大汉政治、经济中心,更因为,老皇帝那无上威望在发挥作用。
虽然大部分的两京士民离老皇帝都很遥远,但同样的,他们大部分人人生最美好的年华活在老皇帝的统治之下,比起天下人,他们距离老皇帝最近,老皇帝在士民百姓中的神圣化也是切切实实的。
连李隆基在晚年重返京师时,都有士民百姓泣泪相迎,就更别提崩得“恰当其时”的刘皇帝,在京畿士民群体间产生的影响了。
开宝三十年七月二十一日,梓宫抵达西京,闻讯的洛阳百姓,争相往拜,叩头不已,一时间,全城缟素,哭声震天,呜咽之音,数日不止。
随着梓宫还京,治理国丧显然成为了大汉朝廷头一等的大事,灵堂设立于紫微城千秋殿,就老皇帝早年一般,在群臣的拥戴下,太子刘旸于柩前继位。
而比起四十五年前,虽有些勾心斗角,但刘旸的上位要平顺得多,这对如今的大汉帝国而言,十分重要,权力过渡阶段,稳定压倒一切。
但或许也正是在这过渡阶段,一些刘旸此前未曾深度感受过的限制与对抗,也朝他压来。
首先一点,便是关于大行皇帝庙号、谥号的问题,谁也不曾想到,这竟然会在朝廷内部产生巨大争议。
有不少人,引经据典,侃侃而谈,认为给大行皇帝上庙号太宗为宜。围绕着此点,很多人都下场参辩,支持的能从典史、旧制上找到数不清的论据,而反对的则认为大行皇帝的功德远超前汉、唐太宗,当上更为尊贵的庙号。
这样的争论,对于甫登帝位的刘旸来说,不可谓不糟心,他可不是什么可欺的弱势天子,那些大臣争论的根本缘由,他可认识得真真的。
老皇帝过去压制的太狠,如今开始反弹了,然而对刘旸来说,这样的“对抗”是绝对无法容忍的,敢在大行皇帝的尊号上动心思,有没有顾及他这个新君的感受,有没有将他这个新君放在眼里,又或者这就是一种试探乃至宣战?
垂拱殿,柩前继位之后,新君刘旸便搬了进来。当然,主要活动场所还是在千秋殿那边,在这边,只为短暂的休息、进食,当然吃的东西也是清汤寡水的。
同时批阅一些公事奏章,国丧虽是大事,但朝廷最基本的运转还是要维持着走的,在这方面,对刘旸来说也只是完成一个身份的转换,批复的名义从太子改成皇帝罢了。
不过几日的功夫下来,刘旸是肉眼可见的消瘦与疲惫,一边喝着清粥,一边翻看着奏章,当看到一份奏章时,狠狠拍在案上,吓了身边侍候着的两名臣子一跳。
身边二人,一为徐士廉,二为王旦,如今都被暂时署为内阁学士,随侍御前,徐士廉不必多说,王旦则是已故宰臣王祐之子。
“陛下息怒!”见刘旸失态,二人立刻拱手劝道。
刘旸翻看的奏章,都是关于给大行皇帝上尊号的,显然有些内容引起了新君的强烈不满。
世宗?亏得有些人敢提出来!
刘旸沉凝着一张脸,起身踱步,思虑良久,方平静地问徐、王二臣:“难道以先帝之功德,还不足以称祖吗?”
闻言,徐士廉似乎看准了刘旸的心理,当即拱手,义正辞严地道:“陛下,恕臣直言,任由臣子议尊号,实大不敬于大行皇帝,还望陛下乾纲独断,一锤定音,平息争议!”
刘旸看了徐士廉一眼,没有做声,又转向王旦。王旦见状,也是从容拜道:“臣也认为,陛下必须降诏了!”
刘旸回到御案后,继续翻看起那些奏章来,不过这一回很快,只盯着那些上奏者的身份,把那些不合他心意,尤其是言辞激烈者的名字,悉数记在心底。
就在当日,回京充任太常卿、山陵使的李昉进奏,上尊号曰肇基启运立极圣神恭肃武英德孝皇帝,庙号世祖。
新君刘旸诏准,争论立止!
从大行皇帝尊号开始,刘旸也正式进入到一个全新的角色与身份之中。太子与皇帝之间只隔着半步,但从继位开始,他便感受到了这半步间的天差地别。
(本章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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